“伸儿,是啊,魏县尉有如此大胆子?”
“外祖父,肯定不会如此简单,我回去问一问九月,再去美味居,我们再仔细谈一谈。”
这里是十王院的坊门口,更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伸回去,将九月拉到一边问:“九月,前几天我们去太真观,你去了真人的寝室?”
“没有,奴婢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有什么不对?”
“那天我们走后,真人发现我送给她的镜子不见了。”
“二郎,与奴婢无关,而且奴婢知道是二郎做的,并不是真正的宝物。”
“我知道与你无关,不过是我做的,千万就不要说了,你仔细想一想,那天你从凉亭离开,发生了什么?”
九月努力回想。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到处看了一看,然后无意中来到杨玉环的寝室,寝室门是打开的,九月好奇地瞅了瞅,并没有进去。
随后杨玉环赐锦。
太真观的一名小太监将锦从库房里拿出来,因为杨玉环人在凉亭与李伸共同谱编清平乐的曲谱,杨玉环就随意说了一句,放在观内吧。
所谓的太真观,实际就是利用原来大明宫内一栋宫殿加上几栋宫房改建出来的,重新建设是可以的,然而李隆基火烧火燎,等不及了,必须尽快地将太真观修建出来,然后让杨玉环去太真观替窦太后“祈福”。
有观就有塑像,还有一些文臣和道长写的青词。
没有道教知识,一般人是看不懂青词的。锦放在正殿内,九月正在好奇地看这些神像和青词,因为看不懂,又看了看这些锦。随后就离开了太真观,跑到太掖池边上看风景。
李伸听完问:“九月,太真观正殿离真人寝室有多远?”
“不远。”
“你站在真人寝室门口朝里面张望,有没有宫人看到?”
“有吧,观内似乎有不少人,因为奴婢未进去,也没有宫人阻拦。”
李伸已经弄懂了一半,他去了美味居。
“九月进了真人寝室?”
“没有,她只是站在门口好奇地朝里面张望了几眼。”
问题就出在这看了几眼上了。
那枚镜子说价值万缗,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这时侯的钱真的当钱用,镜子已经出世了三枚,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宝物。
但无论是三枚或是五六枚,这么大的镜子,放在唐朝,怎么着也能值好几千缗钱,于是让某个宫人产生了贪心。
正好九月朝杨玉环寝室瞅了几眼,又正好杨玉环赐锦,锦放在正殿,九月为了看锦,还将锦打开了。
正殿离杨玉环寝室又不远,似乎九月有了理论上作案的条件,这些又正好被某人看在眼里。他将镜子迅速偷走,虽然它比较大,终不厚,随便在地下挖一个小坑,将镜子放在里面,覆上泥,就再也找不着。
做完这些,杨玉环发现镜子失踪,他再嫁祸给九月。
“太真观里的大宦官?”
“不是,也不是小太监。”
就像那天送他们出来的那个“纪叔父”,人家有一定的经济来源,不管是正规的,还是不正规的,收入并不低。尽管镜子会值好几千缗钱,但犯不着去冒险偷杨玉环的镜子。
不过这个太监敢偷镜子,说明他有把握将镜子带出去。
敢嫁祸给李伸,说明他能在杨玉环面前说上话。
李伸用镜子换字,确实动机不纯,以及李伸“不明不白”的地位,李瑛与武惠妃、李瑁的恩怨,太真观里许多太监对李伸会持着敌视或排斥的态度。
所以那个纪叔父才打着送李伸出太真观的借口,将李伸送到十王院门口,给予了李伸郑重的警告。
这些本来可以慢慢来的,如那个纪叔父,李伸给了几百缗钱,应对又得体,相信那名大太监对李伸印象会改观。可是出了这桩事,加上这个偷镜子太监的挑唆,观里越来越多的宫人怀疑是九月偷镜子了。
三人言虎,几天下来,杨玉环一直未找到镜子,也开始对九月产生了怀疑。
“真人怀疑,她直接让十王院查问就是了,为何让万年县的人查问?”
“这条,我也想不明白,还有那个魏县尉的想法,我也有些不明白。”
杨玉环打小养在深闺、深宫,人情世故上比较差,加上身边人的挑唆,产生了怀疑,是能理解的。
太真观的宫人大多数对李伸印象不好,加上在大明宫深处,对东市和美味居同样也不大清楚,他们对李伸产生了怀疑,也是能理解的。
但魏诚不一样啊。
能坐上万年县县尉的位置,能是简单人物?
就算那枚镜子价值万缗,以李伸的处境,是搭上杨玉环这条线重要,还是钱重要?
杨玉环派了宫人,让他查问,尊重的做法是得先知会十王院,或李伸本人一声,不尊重的做法,顺便问一问就好了,两个边都不会得罪。
然而两个不良帅见到赵别初,直接说九月偷了杨玉环的宝镜,速速归还。
赵别初先是莫名其妙,直到拿出一些钱,两人才说了一些真相,但还是咬死了镜子就是九月偷的,并且说美味居就是李伸开的。
或者陷害李伸。
不说镜子不是九月偷的,就是九月偷的,只要李伸和九月不承认,难道他敢带着人去庶人府搜查?
就是这一问,也不合规矩。
事关杨玉环的宝镜,对象又牵连到十王院和李伸,未经宰执或刑部准许,是万年县县尉能查的?
“伸儿,会不会与李林甫有关?”
“更不会。”
别看现在朝堂静悄悄,没有李伸那封信,李林甫与韦坚等人也渐渐势同水火,暗流涌动。李林甫哪能顾得上害李伸?除非李伸头铁,公开站出来对抗李林甫,那样,必然是各种狠毒的手段,如果雷霆万钧之势,滚滚而来。
想了一会,李伸说:“外祖父,你替我做几件事,你马上回去,将那枚镜子拿来,但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咦,是啊,有了那枚镜子,诬蔑不攻自破。”
当初烧了几枚大镜子,之所以多烧一枚,主要是美味居位置太偏,是以防万一的。
若是美味居打不开局面,李伸得要付李贵儿五百缗钱,接下来还要偿还三百五十缗钱“房贷”,以及薪酬,食材的浪费。
真到了那地步,只好再卖一枚镜子,这也是大镜子,万缗是不可能了,但售价不会低于两千缗。
有了这笔钱,则不有担心这些支出,也有了继续营销的成本。营销到位,以美味居各种新奇的手段,生意肯定自然而然地好起来。
生意好呢,也能有用途。不会送给杨玉环三个姐姐,这三个美妹整是一个无底洞,有进无出,送了也等于是白送。但会送给一个人,还是杨家的人……
没想到这个后手,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当然,李伸可以再烧,关键魏诚已经派出不良帅来查问,等不及了。
“派出人手,打探一下那个魏县尉和两个不良帅的情况。再者,通知两个不良帅,某明天下午见他们。”
第二天中午,李伸又来到美味居。
“伸儿,镜子拿来了。”
赵别初拿出镜子,外面用红绸布包着。
“你先继续将它藏好,三人的情况有没有问出来?”
“打听出来一部分消息,据说那个魏诚为人俨然。”
俨然,就是表情严肃,话不多。
“他是华州人氏,后随父来到长安城,其父用了一些手段,让他进入刑部做了一名书吏。随后因功迁往地方担任了一些地方官职,磨砺数年后,去年春天调到长安,成为万年县的县尉。”
“他什么时侯成为吏部的书吏?”
“似乎是开元年间吧,反正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甚至十余年。哎呀,不好,他是李林甫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