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星如渺火，万籁俱静。

许航独自坐在直播室里，开始《鬼吹灯》的第二期直播。

“她们说话都是当地的口音，谈吐很有礼貌，还给我拿了一些鹿肉干吃，招呼我一起去看戏。我跟着她们向里面走去，只见广大的山洞正中有座城子，楼阁壮丽，灯火通明，四周各种古玩玉器堆积如山······”

狭窄的木板床上，一姑娘正昏昏欲睡，忽然被人用异物侵入身子。

吱嘎吱嘎！

“你干嘛啊！”

小希醒了，耳洞被塞得痒痒的。

爬上她床的芳儿妹子嘿嘿一笑，熟练地打开音频软件。

“唔，我不要！”

小希低低喊着，身子却渐渐滑入芳儿的怀里。

芳儿在黑暗中睁着大大的眼睛，心满意足地抱着温润身子，听那主播将种种离奇怪事娓娓道来，一时又痴又怕，欲罢不能。

“我又累又饿，也顾不上客套了，大咧咧坐下，抓起面前的食物就吃。可能是饿得狠了，食物虽然精美，却没半分滋味，都如同嚼蜡一般，吃了几口，越想越是觉得古怪······”

一座商务大楼的室外停车场上。

林沛丰加班结束，本想驱车离开，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时间，正好十一点半，于是干脆坐在车里，打开手机电台，音量调到最大。

林沛丰半开车门，点了根烟。

烟头火光明灭，淡淡白烟袅袅微熏。

一阵脚步声传来，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板上的声音。

清脆明快。

不似深夜时分，仿佛旭日初升。

林沛丰抬头，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就站在他几步外，穿着蝴蝶尾上衣，黑色修身长裤，外罩一件米黄色薄风衣。

正眉目疑惑地看着他。

林沛丰认得对方，最近常能在楼下咖啡厅遇见。

生得如画，气质幽兰。

端的好一株白菜！

林沛丰把夹着烟的手背到身后，附近只两人，他于是微笑着点头致意。

女孩有点慢半拍地跟着点点头。

她的车就在林沛丰隔壁，一个头朝里，一个头朝外，但林沛丰看着不似好人，于是便僵持住了。

高楼灯如昼，电台声似水。

一男一女，便隔着小小一扇车门，你在这头，我在那头，静静聆听。

故事逐渐来至惊悚处：

“只见她也正自看得眉开眼笑，边看边取桌上的果脯点心食用，咀嚼食物的样子十分古怪，两腮鼓动如同老猿猴，一嘬一嘬的。我奶奶年老之后也没有牙，但是吃东西绝不是这样子啊，这老太太是人是猴？

“心中一乱，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茶杯这一摔破了不要紧，那老太太的脑袋也随之掉在了地上，她的人头还盯着皮影戏观看，口中兀自咀嚼不休！”

“呀！”

女孩叫了一声，身子一颤，手里的小包落在地上，滚至林沛丰跟前。

他捡起来，把车门合上，笑着还给对方。

女孩却趁机躲进自己车里，启动挂挡倒车，一气呵成。

林沛丰愣在原地。

女孩忽又往前冲，惊得林沛丰赶紧躲。

车子停下了，女孩探出头问：

“请问，刚才那节目，叫什么名字？”

“林沛丰。”

女孩翻了个白眼。

“深夜奇闻。”

女孩犹豫了下，在离开前喊道：

“我叫钟茵！”

车子又往前怼了半步，吓得林沛丰一个蹦跳，继而潇洒掉头离去。

故事继续。

令人奇怪的是，今夜的禹州出租车上，许多出租车都在播放一个叫《深夜奇闻》的节目。

某司机师傅微微一笑，继续安利同行。

一个女人躺在长椅上。

古殿萧索，梧桐寂寞。

有个齐耳短发的女人逐渐走近，踢了踢这偷懒的家伙，没好气道：

“姑奶奶，该化妆了！”

女人翻个身子，慵懒缱绻，宫裙外的肩颈欺霜赛雪，呢喃道：

“再睡会，玲月姐。”

江玲月一把抱起她。

耳机掉了。

女人叹口气，挣钱好累啊！

好想被包养啊！

······

结束直播的许航准备回家。

其实他倒想提前多录几期，这样就不用天天熬这么晚。

毕竟不是每天都能和昨天一样，吃到房东阿姨的小馒头。

可在把小毛彻底得罪后，压根没戏。

昨天接连在许航和杨老师处吃瘪的李育孝，毫不留情地扣了小毛的奖金。

足足大几百呢！

小毛心痛得无法呼吸。

李育孝还嫌气不顺，可杨老师跟许航，一个倚老卖老不要脸，一个初生牛犊要上天，他还真不好拿捏这两人。

只能等《深夜奇闻》被砍的那天，一炮干俩，双喜临门。

一老一少，全给他滚蛋！

说起来，许航这年轻人的能力还是有的，头次独立直播也没搞出什么幺蛾子，看听众反馈，风平浪静。

这让李育孝略微舒心。

当然，许航在《深夜奇闻》上讲了些什么，他是不知道的。

也不关心。

杨老师都不听这节目，还指望台里有谁去听？

是扭音里的小姐姐不够妖，还是直播间的坏女人不够骚？

李育孝放下手，痛定思痛，决定睡了。

明天还有满满的工作等着他呢！

想当年，文艺频率还是很能打的。

但近两年，不光是新闻频率和交通频率像两座大山似的压得稳稳的，小弟角色的音乐频率都追上来了，和文艺频率争抢第三的位置。

所以不是对许航的闪光点视而不见，而是唯一的新人名额过于珍贵。

必须得是天赋异禀，远胜常人才行！

李育孝对张福洋和黄晨新也不大满意。

最得他心的，还得是郑欣语。

李育孝准备过两天，再让郑欣语回来。

这么好的苗子，放在外面太危险了，必须要招到麾下，好好呵护！

第二天上午。

李育孝正在办公室里跟郑欣语电话沟通，外头忽然喧嚣起来。

像极了那天下午的风儿。

郑欣语一下挂掉了。

李育孝黑着脸，走出办公室。

再次被人挂掉电话的他，发誓要让世界感受最深的痛楚！

外头。

张福洋正高举着一张纸，冲许航大喊着什么。

黄晨新也神情激动。

郭肃、张鱼等人，则在边角摇旗呐喊。

许航就在漩涡中心，冷眸如电，怒道：

“要是收听率是假的，我跟你姓；要是收听率是真的，你给老子跪下道歉！这个赌，你打不打！”

叫得很凶的张福洋有点不敢答应。

小宋在一旁道：“九十度鞠躬就够了。”

许航没反驳。

张福洋看看手里的收听率表，还犹豫呢。

黄晨新信誓坦坦道：“肯定是假的，我们一起去技术部查证！”

张福洋有点恼恨地撇一眼黄晨新，咬咬牙，冲许航放狠话：“没错，你等着我回来改姓吧！”

“快快，我路熟，跟我走！”

张鱼已经跑到大门了。

张福洋跟黄晨新飞步跟上。

站在办公室门口愣没人注意的李育孝一脸懵逼，默默低下头，掏出手机查昨天节目的收听率。

习惯性地从下往上。

没有。

从上往下。

有了。

《深夜奇闻》。

收听率——1.32%！

排名——第五！

李育孝彻底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