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玙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人不长脑子的选择直接对她发难。
她一时愣在了原地,李芳菲却反应迅速:“你说谁不知礼数!?”
“谁不知礼数自己心里清楚!”对方不直接回答,一点都不上钩。
“你!”李芳菲一时语塞,这种人委实讨厌!她一跺脚看向旬玙,希望她发挥以往的功力阴阳怪气回去。
旬玙心里想这,这人还是有点脑子的。面上却是不负李芳菲期望地摆出来一副自责的表情:“芳菲,别说了。的确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因为与你久不相见就高兴地失了礼数。”
“都怪我身体弱,要是我身体没那么差就好了,父亲母亲就不会因为担心我而不让我冬日出门,那我也不会那么久都见不到你,今日也不会连累了你与我一同受难。”旬玙一副自责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呵,姜夫人教的绿茶术她可不是白学的,旬玙借着低头的动作暗暗为自己的演技打了个call。
李芳菲被她这一番操作弄得一头雾水,她从未见过旬玙这样……惺惺作态?以前的旬玙走的不是这个路子,怎么今天还换套路了?
虽然知道这么说闺中密友不太好,但对于李芳菲这种宫斗活不过一集,宅斗三集必下线的纯良直肠子来说,旬玙的千层套路实在是让她跟不上,就连旬玙从前那副阴阳怪气的说话调调,李芳菲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让自己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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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想李芳菲这样的直肠子不多,大多数都是有些心机手段的,对于旬玙这话里有话的表演看得是一清二楚。
但架不住还是有那么几个天真的:“她也太过分了吧……身体不好又不是旬家姑娘自己想的。人家好不容易跟密友见到,一时兴奋也是人之常情啊。”
“就是啊,这般不通情理还毫无同情心,王家四姑娘未免太刻薄了些。”
这些窃窃私语传进王四姑娘,也就是刚才出言讽刺的人耳朵里,听的她一张脸一时青一时白的。
这些天真的姑娘才是旬玙刚才那番话的受众,她本就没想让在座的小狐狸们给她主持公道。
旬玙的目的是要让这番话传到另一拨人耳朵里。
毕竟谁家没几个兄弟呢?那个姑娘回家会完全不跟家中的哥哥弟弟聊天呢?便是旬玙都有几个堂兄庶弟的。
浸淫后宅手段已久的贵女能分辨出的话术,到了这群之乎者也的君子耳朵里,可真就不一定能辨得出了。
王四姑娘也想到的这一点,所以她不敢赌,只能先低头:“旬姑娘说的哪里话,是我说错了话才是,在这给二位赔不是了。”
旬玙毫不在意地笑笑:“玙儿知道,王家姐姐没有坏心的,只是重规矩罢了。”就将此事轻轻揭过。
毕竟只是一句话,往小了说也就是一个未成年少女中二期的挑衅罢了,为了这件小事就要搞臭人家的名声,甚至还有可能影响到对方未来的婚配,这后果怎么说也太严重了些,没必要。
最后只剩下李芳菲一个人,在旁边一头雾水地接到了挑衅者突如其来的道歉,临了也不知道旬玙跟王四姑娘已经交锋过一回了,旬玙还大获全胜。
……
等女学的教习先生到的时候,一群女孩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中间有三个女孩聚在一起,气氛还有点僵硬,看起来像是起了冲突。
王先生是女学专门教习健体课的,前头也说过安朝的贵女比前朝女子要自由的多。因此骑马射箭什么的,虽说不一定精通,但大都是会的,可不是人人都像李芳菲家一样是武将世家,所以女学里的健体课也就应运而生。
天气热些的时候,健体课上能玩的有很多,像是马球、蹴鞠之类的都可以玩,她们每旬会有两节健体课,女学会带着各家贵女们,前往京郊专门划出来的草场去上课。
除了特别不爱动弹的姑娘,健体课算是女学里最受学生欢迎的课了。
但冬日可就不行了,其一是因为冬日积雪,去京郊的路遇雪湿滑泥泞,行路十分的不便。再者是因为冬日寒冷,在郊外那么一大片没有屋舍遮挡的地方上课,别说一天了,就算是只呆一炷香的时间,这些姑娘有一个算一个,怕是前脚刚进府门后脚就缠绵病榻了,女学可担不起这责任。
没办法,女学的山长想了半天法子,才终于想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借院子。
可京中名门贵族家中的院子基本上都栽上了花花草草的,即便是冬天也不会荒着,想借到一个能供女学这么多学生上健体课的院子,那难度也不比带着这些贵女出门还不让她们感冒来的容易了。
好在这届女学有李芳菲,李大姑娘慷慨解囊出借了自家的院子,别说,也就她家能满足的了这么苛刻的要求了。毕竟她们家的花园子全被她爹李大统领给铲平了,拿去做演武场去了。
这也亏得李芳菲她娘也是武将家的女儿,酷爱习武,不然但凡哪家主君把自家花园子给推平成那样,都是要吃一顿挂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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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寒凉,各位姑娘量力而行。”王先生说完就自行走到一边去了,也不管这些姑娘之间有什么矛盾,左右她只是个小人物,管不了这么多官家千金。
况且即便是借了李芳菲家的院子,冬天的健体课还是什么都上不了,大多数的闺秀都只是三两结伴绕着李家的演武场走上两三圈,权当散步了。
所以与其说这是来李家上课了,不如说是来李家跟小姐妹小聚了。王先生这个教习先生,其实根本无习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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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玙也遵循这个“传统”挽着李芳菲的手臂,两个人绕着李家的演武场,跟前后的闺秀们都隔开了点距离,开始散步健体。
“真像以前冬天上体育课的样子。”旬玙想起了前世学生时代的自己,虽然那个时候的体育课,是课业压力极大的学生时代极少数可以放风的课程,但冬天要她离开温暖的教室去外面露天的操场感受寒风,也还是件极其不人道的事情啊!
她说的太小声,李芳菲没听清楚:“什么?”
旬玙说:“我说,其实冬天还可以玩冰嬉啊!”
李芳菲撇撇嘴:“你倒是想得美,现在这天气湖水还没冻结实呢。况且不说我家有没有那么大湖,便是有也不可能让我们上去玩。”
旬玙歪着脑袋想了下,不得不承认李芳菲说的对。
即便她确信北方的冬天能把湖面冻得严严实实的,女学的先生也绝不会愿意承担她们滑到一半掉下湖水的险,来满足她们想玩滑冰的愿望。
毕竟她们连“致使闺秀着凉”这样的风险都不想担,更别说大冬天让闺秀掉下冰冷的湖水了,后者可比前者严重得多,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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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那天你问我要的香我给你带来了,去闻闻?”旬玙早上跟姜氏说的也不完全是骗她的。李芳菲那天去蓟国公府看旬玙的时候,的确是看上了旬玙的香,特地提了一嘴让她给自己也调一份。
李芳菲听到这话立马就开心了:“好啊好啊!你之前不是说这香原料不够吗?怎么这么快就调出来了?”
旬玙说:“那天原料是不够,还少了二钱生结香。不过前两天送到了,原料就够了。”
李芳菲狐疑:“生结香可不好找,怎么就突然送到了?谁给你送的?莫非……”她突然笑的戏谑,“是你那小郎君给你送的?”
旬玙臊地打了她一下,脸都红了。这真不是她自己想脸红的,实在是生理反应控制不太住。
再说了旬玙跟她未婚夫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面呢!
是的,李芳菲说的她那小郎君就是指丞相长孙,那个被圣上赐婚给旬玙的倒霉孩子。
而且即便见过面了,旬玙也不可能对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有什么想法啊!她又不是变态!
作为一个骨子里生在新种花,长在红旗下的二十一世纪五好青年,旬玙是一个遵纪守法、很有道德底线的人!
平时只会对着成年帅哥舔屏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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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玙解释说:“跟他通信的时候,无意提了一嘴,他回信的时候说他那儿正好有,平日里也用不上,便给我送来了。”
定亲至今快两年,旬玙跟她的小未婚夫只有通过书信交流,这个情况其实非常奇妙,但也不算是毫无缘由。
当今圣上当初继位的时候,朝局很是一片混乱,他那时候只是一名皇子,太子另有其人。而丞相是当时坚定的太子党,蓟国公则是圣上一派的,也正这从龙之功,才会被加封为蓟国公。
虽说圣上继位之后没有对丞相,和以丞相为首的太子一派的官员秋后算账的意思,但是两派人尽管同为圣上效力,也还是非常有默契的没有多加往来。
毕竟有分歧的两/党/人总比朝野上下团结一致,更能让皇帝安心来的不是吗?所以当时圣上下圣旨,赐婚蓟国公嫡女和丞相长孙的时候,着实引起了两派人的议论,风波不小啊。
只不过这种朝堂心思、党派之争不会有人跟旬玙细说,因此她也只是知道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她和自己的未婚夫婚前不要经常见面会比较好。这也就造成了,两家人想让孩子培养感情,就只能让他们以互通书信的方式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