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到了。”
苏承楹推开想要扶她下车的赵泠,强打着精神一跃而下。
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好似藤蔓沿着脚裸将她整个人困束着,使她动弹不得。
原本闭紧的宫门轰然大开,两侧并无侍卫看护着,空落落的宫道中央只站着笑容可掬的云姑一人。
苏承楹不由得苦笑。
苏雯当真好谋算啊!算准了自己对叶言安的情意,又深知如若她真的将叶言安斩杀,自己定然会与她翻脸,不如将叶言安困在皇城做诱饵,叫她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乖乖前来!介时以叶言安为质,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好一招请君入瓮啊!
又或者说,这是叫她心甘情愿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看着向她走来的云姑,苏承楹的缓缓张开早已经满是指甲印鲜血淋漓的手指,眼里满是绝望。
苏承楹挥了挥手,示意跟在后面的暗卫散去。
事到如今,为了兰卿,她纵使手上有再多的筹码也只能自投罗网了。
一步,一步,苏承楹好似行尸走肉跟在云姑身后,昔日的亭台楼阁仿佛都失去了原有的光鲜色泽,昔日煊丽热闹的皇宫变成了一座人人自危的死城。
“郡主。”云姑微微躬身,示意苏承楹进去。
“哟,”熟悉的腔调里是毫不掩饰的傲然与不屑“梨玦回来了啊?”
苏雯坐在首座,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殿下的苏承楹。
“你这不告而别叫姑母好生担心啊,幸而你回来了,本宫也算对得住你的双亲了。”
苏承楹没空与她虚情假意的寒暄,开门见山道:
“求姑母放了叶言安。”
苏雯嘴角的笑意一凝,眸色流转,声音变得森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承楹无视她的威胁,重复道:
“求姑母放了叶言安。”
“本宫要是说不许呢?!”
“那便容许侄女动动姑母好不容易挣来的江山了!”苏承楹抬头,目光凌厉直逼苏雯。
“梨玦,就凭你?也配要挟我。”苏雯挑了挑眉,眼里满是讥讽,好像是再看跳梁小丑般。染满红色蔻丹的手晃了晃手中的金盏,似笑非笑。
苏承楹不以为意,直面于她。
恍惚间,苏雯看到了那个不可一世的李紫菱又站在了她的面前,握着金盏的手紧了几分。
苏承楹笑了笑,不置可否:“或许呢。”
“姑姑啊,你这骤然夺位,外虚内空的,表哥这皇位和您这无上尊荣的太后之位,坐得住吗?”苏承楹字字诛心,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落在了苏雯的痛处。
“况且,你还在这里同我打什么马虎眼,您留着叶言安,不就是为着夺去我手里的兵权来巩固皇权吗!”
一番话下来,苏雯的脸色变得不虞,虚汗从额际滑落。
果然是苏家的种,看事情威胁人都是眼疾手快一刀致命,根本不留给人反击的余地。
她还是小看自己这个侄女了,那些所谓修身养性的东西怎么可能就把她的天性泯灭了!
“放了叶言安,叫他平平安安的回封地,我便把调令五十万大军的虎符交给你。”
“哦?”苏雯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苏承楹果然善于人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但可惜,她的小侄女太年轻了。
不知道她从来就不稀罕胁迫来的东西,她要的是永久的掌控!
“五十万虎符,看来哥哥还是给你留了退路啊!”上一刻苏雯好似还在感叹,下一刻语气就变得不容置疑“不过,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换叶言安一条命吧。梨玦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本宫今日只要杀了你,对外称你是暴毙而亡,就算是翊临国也不会说什么吧。到时候,在严刑拷打你什么的婆子丫鬟,不怕找不到。”
说罢,空荡荡的大殿一群带刀侍卫围了上来。
苏承楹冷笑,她果然还是把苏雯想的太善良了。来之前她以为不过是想要逼着她交出虎符,没想到是想要了她和叶言安两个人的命,来永绝后患!
可惜了,现在的她想要自己的命还是痴心妄想!
“那姑姑尽可以试试!试试你杀我我之后能不能找到虎符,还有翊临国是不会说什么,可北地二十三城是我的,虽说现在划入燕国,可我一无婚配,二无子嗣,只要我身死,于情于理,翊临国都要收回去。姑姑,别说你根本找不到兵符的所在之处,就冲表哥这刚登基燕国版图就少了那么一大块地方,这皇位你们母子真的就能做的住吗!”
苏雯忽然笑了,笑得肆意又张狂,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的毛骨悚然,让人忍不住打寒战。
“好!好!好啊!!!”
苏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手里的金盏早在苏承楹话音刚落就摔在地上,从台阶上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不愧是本宫的侄女!不愧是苏家的孩子啊!”苏雯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狠厉“我成全你,放了他!不过,”苏雯语气一顿,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声音仿佛索命的恶鬼早没有平日里百转千回的娇媚“既然想好了,要和本宫作对,就更要有勇气,承担下场!”
一拍手,云姑端上来一杯酒,琉璃盏盛着,酒色荡漾,五光十色。
“这酒,是给他准备的。不过你现在想让他活,那你就喝了!你要是命大活着,就拿着你的虎符滚到北地去驻守着,随时听诏入帝都守卫皇城,若有反贼,即刻诛杀,就算是叶言安你也得杀!谁让他不本本分分的呆在封地,苏承楹你敢答应吗?!”
“好啊,我答应你,”苏承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她今天来就没打算全身而退,总得有一个人平息这一切“只要我还苟且活着,他若卷土重来,我一定以苏家为重。”
乌黑的鲜血从嘴角溢出,视线逐渐模糊,喉咙似被灼烧了,身上却冷得像贴在冰上,苏承楹转身,却在推开大门的那一刻昏死了过去。
黑暗中
她隐隐约约听见细碎的哭泣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凄苦。
不知过了多久,她试着有人在替她擦拭身子。
动作迟缓,却异常的温柔,好似在呵护襁褓婴儿。
指尖不时掠过肌肤,竟让她觉得比那浸了热水的帕子还要温暖。
苏承楹费力的想要睁开眼,去看看到底是谁,却依旧在黑暗里挣脱不得。
忽的,零星的声音飘散来。
细细的却辨认,好似是说“阿姐。”
进宫后,黑莲花变成了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