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安轻笑,眼里半分柔意也无。
“好。”
郑雅就这么一路跟着叶言安,一如当年的钟太嫔做着那遥不可及却又荒唐可笑的梦。
“陛下?!”
随着殿门重重的关上,将门外那绮丽的夜色也隔绝在外,只留屋内昏暗的烛火时,郑雅突然眼皮一跳。
惶恐窸窸窣窣的在她的心上跳动着。
“赵言,动手。”
郑雅大惊,想要向门外逃去,却被温行毫不留情的扣押在地上。
华丽的裙摆向她移至,郑雅惊恐的大叫道:“不要!陛下!这是您的孩子啊!”
叶言安坐在首座上没有半分动容,声音似含着万里寒霜:“动了莫须有的心思,不死已经轻饶了你。”
苦涩的药汁子顺着喉咙而下,郑雅死命挣扎着,褐色的药渍顺着下巴滴滴答答的染脏了衣服。
“咳!”郑雅目眦欲裂的跪在地上干呕。
小腹的疼痛也丝丝缕缕的汇集了起来,郑雅忍不住抱住肚子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温行,割了她的舌头,叫她不能再乱嚼舌根子!”
温行上前,寒光闪过,血色飞溅。
待血流了大半,再无医治的可能时,叶言安才淡淡道:“赵言,散下消息去,就说郑美人误食寒凉之物,有流产之兆,特令太医会诊于此。”
“是。”
宫里的消息想来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不消片刻连苏承楹都知道了。
随着门狠狠的被推开,屋内的众人皆是一惊。
“苏主子。”赵言急忙上前。
“啪!”
苏承楹扬手,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赵言的面上。
“姐姐”赵泠心疼道。
“跪下!”
苏承楹只觉得一股气在胸腔之间回荡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最后的希望都毁掉!
为什么她所求的就一定得不到!
她要的不多啊,她只是想找个人陪着他而已!
她错了吗,她有半分私心吗,为什么连这都不能成全!
她眉目间似拣着万千怒火,可细细看去,更多的却是无力的哀伤。
赵言也是愧疚万分,可只有这一件事,她无法听苏主子的。
“够了!”叶言安走上前来。
浓浓的血腥味里能闻到零星的兰香,就像现在的他,独善其身,仿佛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一样。
苏承楹面色苍白,冷冷的看着他:“叶言安,那是你的孩子!”
“你已经狠心到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肯放过了吗!”
“梨玦,我有我的思量。”
“你有什么思量!有什么!那是你的孩子啊,你的啊!”苏承楹只觉得眼前慢慢变得模糊,往日的一幕幕如刀般割着她的心“你怎么可以!”
她一度说到哽咽,身子也大幅度的开始颤抖。
在叶言安惊慌的目光里,道道鲜血溅在了地板上,衣服上。
而苏承楹昏厥不醒。
“梨玦,梨玦?”叶言安赶忙抱住她,神情惶恐而无助,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苏主子,一群人赶忙围了过来。”
“赵泠,去叫安隽,叫安隽啊!”慌乱里,平时他觉得碍眼的安隽倒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丝毫不记得这里有那么多太医。
当苏承楹醒来时,得到的只有郑雅流产的消息。
而叶言安似乎为了昭示他的仁德,还给郑雅抬了位分。
“用孩子换的荣华,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了。”
“殿下不必去关心一个外人。”安隽把药向前推了推。
“我不是关心她,我只是可惜。”
“殿下,为叶言安计到这个地步,真的值得吗?”
“安隽,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值不值衡量的。想开了,想通了,爱恨烟消云散的那一刻,留下的,可能就是自己最挂念的吧。”
“可殿下如若不是他,您不会成今日这幅样子的。”安隽眼神一紧,愤恨之色溢出。
“可惜没有如果了。”苏承楹起身,冲安隽粲然一笑,随即将药倒入了盆栽里。
安隽抬手,随即又缩了回去。
他低垂着头,不忍道:“殿下是真的听天由命了吗?”
苏承楹甩了甩碗,垂眸浅笑:“生死自有天定,何必以人力强行干预。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
安隽眸子里的哀痛一闪而过。
“对了,舅舅和俪姨还好吗?”
安隽手一顿:“还好,我今日还会去给俪姨看诊。”
“费心了。”
“殿下,真的打算困死在这地方吗?”
苏承楹叹了口气,苦笑道::“想不想的,我怎么走呢?我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活成什么样子都好,只要剩下的人可以好好活着。”
“这就够了”
她好似心满意足般的点头。
走到了这一步,她真的,已经不再求什么了。
自己怎么样都好,只要他们好,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宽宥。
“那殿下,本心愿意走吗?”
“我一直,都很想走。”
想要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要逍遥在青山绿水间,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娇娇儿。
“殿下,一定会得偿所愿。”
“想想便是了。”
苏承楹淡笑的看着安隽,轻声道:“安隽,赵泠她年岁也不小了。我还是那句话,愿不愿在你。”
安隽容色未变,沉声道:“臣也是那句话。”
“那,便不勉强了。”
“不过啊,安隽,我死后,做回齐隽吧。”
“你已经足够好了,值得姑母为你骄傲了。”
“不要再,困住自己了。”
安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收拾药箱。
没有什么可以困住他,除了那份执念。
“殿下,天色不早了,您注意身子。我先行一步就幽荳山看诊了。”
“天黑路滑,小心些。”
从出门到上山,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不知为何安隽却走了整整两个时辰。
“安太医。”
安隽低身还礼,随即将药箱里的物品一一摆放了出来:“不知俪姨如何了?”
李琂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还是老样子,半夜气喘不顺,有时低咳泣血。”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安隽看诊后齐俪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身体也每况愈下。
而安隽虽说平和,却再也医者仁心的慈悲,隐隐透出来的是功利。
就像是在谋算什么。
“这边走。”
“多谢。”
进宫后,黑莲花变成了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