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悠悠地转着,车厢内一片静默,皇帝低头拨弄着腰间的玉佩,不知在思量些什么,眉间尽是肃穆之色。
木辞不敢再去招惹他,扯过之前那张“得意画作”,继续猛虎操作,不过才操作了一会儿,砚台里的墨就用完了。
她拿起墨碇,大概是心里不太爽,便磨得用力了些,结果那长条墨碇“啪”的一声,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九百扶摇。”
某人思绪被打乱,淡声道。
“能便宜点吗?”
“不能。”
几近绝情的声音从皇帝的口中吐出,木辞双手一颤,顿时欲哭无泪。
“皇上,承忧殿到了。”
张圣濡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木辞幽幽地看了一眼绝美皇帝,依旧不死心地问道:“皇上,再考虑一下呗。”
陌子旭看了她一眼,掀开帘子道:“谢绝讲价。”
木辞撇了撇嘴,朝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了一顿,才跟在后头下车。
皇帝的寝宫同那金灿灿马车一样,处处透着一股奢侈之气,金云琉璃顶,紫柱龙雕梁,白玉云鹤阶,入眼虽华丽,观来皆是钱。
唉,奢侈,太奢侈了!
木辞两眼放光地扫视着宫殿一砖一瓦,竟是直接忽略了殿前站着的四位绝色佳人。
“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万福金安。”
“嗯,长生不老。”
后面一道语气极为敷衍的声音吸引了木辞的注意力,她目光微垂,定定打量着面前四位女子。
最左边的那位一身樱红耀眼,淡妆浓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方才未开口说过话。旁边的橙色明媚,眉头轻蹙,眼神一直停留在绝美皇帝身上,应该是第一个开口的人。再旁边的女子,一身灿烂鹅黄,一汪清泉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在木辞身上打转,应该是第二个开口的人。最右边的女子则是满身翠绿,眉目间英气逼人,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不拘小节,铁定是最后一个开口的。
红橙黄绿,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后宫佳丽三千...咳,四人组?
“这是皇上新带回来的妹妹吗?”
那抹灿烂鹅黄率先开口,看宝物似地盯着木辞,那眼神就和木辞见到钱是一样的。
陌子旭皱了皱眉,瞥了一眼张圣濡,脸上难得显出几分不悦。
老头儿暗自抹了一把汗,笑着开口,“四位娘娘听说皇上回宫,便迫不及待地赶过来见您了。”
木辞在一旁抱臂叹气,“皇上有如此佳人们,实在是令人羡慕!”
闻言,皇帝微微侧头,淡声在她头顶说了一句,“三千九百扶摇。”
靠!
木辞顿时面色如土,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硬是忍住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冲动,咬牙道:“多谢皇上提醒。”
一旁,张圣濡已经把这人两人小动作想象成了小情人之间的蜜里调油,心中那真是乐呵得不行,所以一时间,便也无人搭理鹅黄佳人。
不过鹅黄佳人好似也不介意,不恼不怒地上前拉住木辞的袖子,“妹妹这衣服哪里做的,看着凉快极了,姐姐也想做一件。”
木辞刚要张口回答,鹅黄佳人又噼里啪啦地,自顾自说了一堆,完全不给她回答的机会。
“妹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用膳了没?会摇骰子吗?有没有玩过斗地主?”
木辞:“你们这还...”
“喜欢听曲儿么,愿不愿意和姐姐们一起吃喝玩乐?”
“......”
“这个,如果你愿意报销的话...”
“禾昭仪,皇上还搁这儿站着呢。”
张圣濡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后宫好不容易纳个新人,这要再让这位娘娘说下去,这姑娘怕是也要被骗去凑麻将桌了。
“哎呀,看见新来的妹妹,一时高兴给忘了。”
鹅黄佳人偷偷瞄了一眼神色明显透着不悦的皇帝,立马双手叠在腰间,踏着小碎步“噔噔噔”,往后退了好远。
“皇上,臣妾给您做了银耳莲子羹。”
橙色佳人衣裳清透,笑若桃花,端着一玉瓷白碗款款上前,顺带打量了木辞几眼。
“朕不喜欢吃银耳。”
绝美皇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木辞忍不住去看橙衣佳人的表情,只见佳人脸上的笑容无了,眼睛红了红,沉默地将碗端了回去。
木辞神情恍惚了一阵,想了想,开口道:“小姐姐,我喜欢吃银耳啊,我看你这羹可口的很,能不能把它赏给我,或者卖给我也行啊。”
橙衣佳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道:“反正也没人要,你喜欢便拿去吧。”
木辞笑嘻嘻地上前,接过银耳羹,“多谢姐姐,姐姐真好。”
橙衣佳人怔了怔,微微垂眸,“嗯。”
张圣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倒是不奇怪木辞的举动,只觉得这橙衣娘娘今日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些。
“日后无事的话,不要来承忧殿。”
陌子旭淡淡吐出这一句,径直往殿内走去。
他这一句,几乎将所有人算在内,木辞一时摸不清这意思,在原地踌躇着,没敢跟上去。那绝美皇帝回过头,略微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跟上。”
“好的好的。”
张圣濡满意地看着他们进殿,又朝四位佳人恭敬地行了一礼,“今日辛苦几位娘娘了。”
翠绿佳人似是默声恼了许久,抱起双臂,满脸不悦道:“下次这种事,就别拿来打扰我练功了。”
“就是就是,还以为皇上召我们有多大的事儿呢,原来都是圣濡公公自作主张,害得我吹了一脸的冷风。”
鹅黄佳人撇了撇嘴,噼里啪啦地说着,“不过那个新来的妹妹看着倒是令人欢喜,下次我要...”
未等她说完,翠绿佳人就一把提起她的衣领,拎小鸡仔一样地拎走了。
“云岚妹妹,我还没说完呢...”
红衣佳人轻轻摇了摇头,自始至终都一副笑意淡淡的模样,也准备离开。
“你倒是能耐,一副山水不显的模样。”
橙衣佳人面色愠怒,朝着她的背影,冷声道了一句。
红衣佳人微微侧过身看她,脸上的笑意不再维持,叹气道:“妹妹,早些洗漱歇息吧。”
“你!”
橙衣佳人哼了一声,挥袖离去。
见几尊大佛终于离开,张圣濡赶忙挥退了身后的一众宫人,做贼似地蹲在殿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殿内,木辞悠悠转了一圈,盘算完里头每一样东西的价格后,便凑到绝美皇帝身前,道:
“皇上,什么时候赐我座宅子呗,我现在没地方住呀!”
陌子旭批阅着手中的奏折,淡声道:“那国师想要什么样的宅子?”
木辞搓了搓小手,“我要求不高,就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那种就好,最好少赐些丫鬟小厮,少几个人吃饭,我的负担也能轻点儿。”
“这要求确实不高。”
陌子旭合上奏折,将之前木辞画的那副画摊开,声音淡淡:“不过,朕不懂什么叫做高端大气上档次,国师不妨画给朕看,朕命人照着画给你建一座。”
我靠!这特么绝逼是报复,就劳资那画画水平,建出来得成什么鬼样?
木辞“呵呵”一笑,“皇上,我不要宅子了,你就随便找个地方,只要能住人就行。”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闻言,绝美皇帝敛下眸子,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沉默良久,才道:“渌水阁不错。”
“嗯?”
木辞眸光闪闪,“那是个什么地方?”
“好地方。”
陌子旭突然看向她,眸中淡漠无了,眼眶中弥漫着深邃幽远,好似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木辞胸口一热,微微别开头,心中暗骂一声妖孽,“是个好地方就行。”
绝美皇帝收回目光,在桌上铺开一张白纸,一边书写一边开口:“既然杂事已安排妥当,国师也该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我需要做什么?”
“名满天下。”
“嗯?”
“待你声望足够高时,才能帮我做事。”
陌子旭优雅地落下最后一个字,将纸递给她,“我会在降雨那日让你主持求雨,你只需掐好时辰,让世人认为降雨是你的功劳即可。”
木辞接过纸张,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道:“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巧合了?”
“自然,我只是帮你赢了个开局,之后的事,要靠你自己。”
陌子旭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语气中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而且你不是有超能力吗?国师?”
木辞呵呵一笑,“你这是让我去吸引流量,然后蹭我的热度啊!”
陌子旭微微偏头,淡声道:“不,是催债。”
木辞:“呃......”
绝美皇帝言辞简单,将事情交代完后,便让张圣儒带她去了渌水阁,一路上,木辞听着这绿衣老头的滔滔不绝,脑袋都要炸了。
“木姑娘,这皇上对你可真是上心啊!”
“你可能不知道,这渌水阁啊,是先皇住过的地儿,平时旁人想进去看一眼都难。”
木辞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说,这地方平时都没人打扫咯?”
“哎,你这姑娘真有趣。”
张圣濡哈哈一笑,又道:“除了扫洒的宫人,就你有这个殊荣,这样说,你总该觉着皇上对你上心了吧;”
木辞敷衍地点了点头,“上心上心。”
“对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和其他四位娘娘混一起。”
木辞头一偏,“为啥?”
张圣濡一脸正经看了她一眼,仰头望了望天空并不存在的月亮,语重心长地道:
“说来也惭愧啊,这后宫统共就四位主子,两位封了贵妃,两位封了昭仪,那位穿红衣的名叫凤凝醉,据说是商户之女,也是第一个入宫的,封了贵妃,待人倒也算亲和,不争不抢的性子,是唯一一位被“宠幸”过的娘娘,因为皇帝只在她的寝宫过过夜,但也没能怀上皇嗣。
那位穿橙衣的女子,叫陆姝瑜,是扶栖左相的独女,仗着父亲的地位,平时在宫里嚣张跋扈惯了,看谁都不顺眼,和其他三位的关系都不算太好,尤其是和凤凝醉,不过她对皇上倒是极为上心的,可惜皇上不领情。
那爱穿黄衣的女子呢,叫禾晚七,是农户之女,活泼爱玩,经常拉着其他几位在宫里吃喝玩乐,对皇上那基本是避之不及。最后那位穿绿裳的,叫花云岚,是位江湖女子,会些功夫,不拘小节,与禾晚七的关系倒是极好,这俩人经常在一起打牌掷骰子,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嗯?这么有趣的灵魂,为什么不让我和她们混?”
张圣濡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的任务是为扶栖江山绵延子嗣,怎么能和她们走一道。”
木辞瞪大了双眼,“啥玩意?我还有这种任务,谁和你说的?”
“皇上都带你回宫了,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木辞:我特么,呃...这逻辑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其实吧,皇上带我回宫是要封我做国师的。”
张圣濡神色一惊,打量了她几眼,小声问道:“难道你就是那个手持圣物,从天而降的神女?”
木辞很满意这个称呼,点了点头,道:“没错,神女就是我,我就是神女本人。”
张圣濡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会被打入大牢?”
“这还不得问你们皇帝,莫名其妙。”
张圣濡若有所思,“既然你现在都已经出来了,那肯定不是皇上的错,一定是你冒犯了龙威!”
木辞:“我特么...你双标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