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安街,一路往北,便是一条宽阔的大道,木辞刚走到宫门口,便被士兵伸手拦住。
“通行令牌。”
木辞随手往腰间一摸,空空如也。
士兵还瞧着她的动作,木辞不信邪,又在腰上摸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回士兵连瞧都不瞧她了,道:“没有令牌,不让进。”
木辞扶额,忍不住骂了一句。
怎么会这么巧?平日里令牌都是放身上的,今天换了件衣服就给落下了。
出宫的时候又是跟着禾晚七她们出来的。当时士兵以为她是家眷,便没有拦,她也是大意,竟然忘了解释。
木辞左顾右盼一番,无法。
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守门的士兵,见他年纪轻轻个子也不高,木辞突然站直了身子,双手负在身后,“你不知道我是谁?”
士兵站得比她还笔直,“不知。”
木辞又道:“我是国师。”
士兵看了她一眼,道:“国师不会穿成这样。”
木辞无言以对,今日这个时辰,群臣该着朝服陆续进宫了,她既是国师,自然也该是一身朝服。
思虑片刻,她肃然道:“本国师与同僚出宫办了点事儿,令牌落在宫里了。现下我有急事与皇上商讨,若是耽误了,你可担不起这罪责。”
木辞不是天生的笑相,若真收起笑意来摆些脸色,也能显出几分骇人。士兵本就对木辞的面孔有些印象,现下她这么一说,顿时便有些犹豫了。要这女子真是国师,那他今日这一拦,明日岂不是要掉脑袋。
“您...真是国师?”
木辞面色严肃,“当然。”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诶”了一声,“这不是白都督府上的丫鬟吗?你怎么在这儿?等都督出宫啊?”
木辞当即就破了功,艹!妈的!
来人正是云和月的掌柜,与处初次见面的眼下青黑不同,现在是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
听见掌柜的话,士兵也想起来了,“原来是你。”
“不是不是。”
木辞简直要疯了,“我真的是国师,我有急事要进宫。”
“哟,多日不见,姑娘胆儿还是这么大。”
掌柜在一旁看笑了,“之前连都督都敢敲诈,现在是连国师都敢冒充了,你是喝了几两酒,才能将胆儿壮成这般...诶诶诶,你干嘛?干嘛?”
木辞一拳把他抡到了墙上,“闭嘴!”
可惜士兵已经信了掌柜的话,但他极为崇拜白穆蘅,对其府上的人也不想过多为难,只是看了木辞一眼,道:“既然是白都督府上的人,就好生行事,别丢都督的脸。”
“......”
这下木辞怎么也说不清了,她气得难受,干脆拽起掌柜的肩膀又给了他一拳。接连被人揍了两拳,掌柜也忍不了了,他丟下手里的册子,撸起袖子凶道:“你再打一拳试试,信不信我...”
话还没说完,木辞又揍了他一拳。
“你还算个...”
又是一拳。
“你...”
木辞第五次抡起拳头,“嗯?”
掌柜捂着脸往后退,“停停停!我错了我错了,姑奶奶别打了别打了。”
木辞斜眼看他,指节捏得极响,“想办法让我进宫,不然你就死定了。”
掌柜扒着墙欲哭无泪,“你想进宫去找都督啊,我只是个卖书的,你就算打死我,我也没法儿让你进宫啊?”
“那我就打死你好了。”
木辞歪着脑袋,又抡起了拳头。突然,一道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悠悠缓缓中绕着阵阵佛香。
“施主,买符吗?保平安。”
木辞摁住掌柜的肩膀,道:“不买。”
那人“阿弥陀佛”一声,离去。
几秒后,不知怎的又折回来,“施主,还可求姻缘。”
木辞耐着性子又回了一句“不买”,正要挥起拳头,那人继续道:“也可祝生子。”
“我说了不...”
“生男孩。”
“我TM...”
“母子平安。”
“你...”
“延年益寿,西去必登极乐。”
“......”,这特么还是一条龙服务。
木辞忍不住偏过头去,只见旁边站着个俊朗的和尚,双手合十,神色虔诚。这和尚的穿着甚是明媚。一袭赤色僧袍,艳而不俗,甚至还有几分贵气。眉间一抹殷红,妖冶非常,却偏偏是一脸清心寡欲的表情。
妖僧不妖,圣僧不圣。
木辞松开掌柜的肩膀,对他道:“你一个和尚卖什么符?符不是道士的东西吗?”
和尚微微行了一礼,道:“这世上哪有天经地义的事,道士可以念经,和尚自然也可以卖符。食多吃食,衣暖穿衣,无非是混口饭吃罢了。”
他神色慈悲,说话的时候更是一本正经,总给人一种在传业授道的错觉。木辞饶有兴致地抱起手臂,“噢,那你卖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和尚微微一笑,反问道:“施主觉得呢?”
木辞上下打量他几眼,道:“看你这样,应该收入不菲吧?”
和尚摇了摇头,道:“眼见不一定为实,施主见小僧衣着富贵,小僧见施主如是。可事实上,小僧已经两日没吃饭了。”
“就不知施主又是否真的富贵呢?”
木辞的笑容凝住了,“呃.....”,扎心了。
见她迟迟不语,和尚“阿弥陀佛”一声,顺其自然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符纸,道:“所以,富贵的施主,您买符吗?这张保进宫,只要一百扶摇。”
木辞显然不信他,不过横竖都进不了宫,闲着也是闲着,便陪他玩一玩,“你先保一个给我看看,有用的话我买十张。”
这话一出,和尚抽符纸的动作立即快了好几倍,待抽出十张符纸后,他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地念了一段经文。
不知念了多久,久到连蹲在地上一直不敢说话的掌柜都忍不住开口:“这嘴里叽叽哇哇的念什么呢?念了这么久还没念完,天都快黑了。”
话音刚落,和尚便停止了念经,他睁开一只眼睛,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片刻之后,不知看到了什么,故作庄重地伸手对着空气乱指一通后,慢慢停在了一个方向。
木辞本就没怎么信这花和尚,随意地往那方向一看,好死不死,看到了一身官袍的曹清赋。他眉头紧锁,神色凌厉,步子端正,每走两步便要左右视察一番,仿佛这路上的人都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木辞立即变了脸色,这是让她去求曹清赋吗?会死的吧?上次她才把他骂的狗血淋头,难道这次要她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而且就她现在这身不成体统的衣服,曹清赋能帮她有鬼了。
大概是看出她对这个结果极为不满意,花和尚又挥着手臂指了一个方向。这次是一辆马车,木辞远远看去,竟发现那驾车的人还有几分眼熟。
她二话不说,匆忙丢给和尚一个钱袋,提起裙子朝马车飞奔过去。
木辞一走,掌柜终于可以从墙边站起来了,他摸了摸臃肿的脸,看着不远处几乎要飞起来的身影,又想起那姑娘胆大包天的模样,忍不住道:“那马车里的不会是皇上吧?”
这话说完,前头的和尚就慢悠悠转过身,双手合十,神色慈悲地看着他道:“施主,买符吗?可治伤,内伤外伤都管治。”
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