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业将公司的年终聚会定在了温泉谷,兴冲冲地来请示景腾,说是集体讨论后的意见,就是费用有点儿高,不知道景腾能不能破例批准。
景腾爽快地答应了,说:“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就尽快,就定在这周六吧。”她想,这应该是她在志远房地产公司的最后一次年终聚会了。
大家听说这么快就可以去温泉谷度假,一时群情激昂,都很兴奋。
杜豆蔻问景腾:“景总,她们都要去选泳衣,您要不要也去选一件?下班后大家要一起去商场,争取拿个团购价。”
景腾无力地笑笑,说:“我有,你们去吧。”
杜豆蔻说:“大家约定了,那天必须要穿比基尼哟。”
景腾不禁感叹,有些人总能活好今天,无忧无虑!对任何事都充满了憧憬,还有展示自己的热情。自己却总是在计划明天,充满了忧虑担心。
驱车到温泉谷需要两个小时,那是座落在山脚下的一大片天然温泉,一半是室内,一半是露天。天气寒冷,大家都兴致高涨地聚在室内,女职员们穿着各色泳衣,竞相展露着自己的身材,男职员们似乎不是来泡温泉的,他们不时交头接耳,偷偷评论女职员的身材,看得津津有味。
景腾穿了件样式保守的泳衣,牌子很贵,很衬身材。她脸上保持着微笑,掩饰着重重的心事,尽量离聚集在一起的职员们远一点儿。她知道,出来玩儿,大家都希望离领导远点儿,这样才能玩得尽兴,不至于拘束。
公司面临解体,这可能就是最后的福利,她希望工作了一年的同事们能够玩儿得开心。
寒冬的室外,温泉在亭榭下袅袅冒着热气,缭绕若仙。景腾咬着牙钻到滚烫的水里去,闭目养神,她也想给自己一个年终福利,什么都不想。
王守业怕大家冷落了景腾,故意凑过来问:“景总,中午我们吃罗非鱼怎么样?”罗非鱼就是一种生长在温泉里的热水鱼,是本地的特产。
景腾说:“行,你们随便点,超出预算的部分我来付。”
王守业马上跟大家做了宣布,大家都欢呼起来。
杜豆蔻也走出来,从岸上把景腾的手机递给她,还在手机外帮她套了个特制的手机塑料袋,很密封,并且不耽误使用。
景腾接过来继续猫在水里,说:“别管我了,你们快去玩儿吧。”
杜豆蔻还有些不放心,问:“你也来室内和大家一起吧。”
景腾闭着眼摆了摆手。
杜豆蔻见她执意,便与王守业一起跑回室内去了。
室外的温泉里只有景腾一个人了,她睁开眼,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一帮成年人完全忘了工作的压力和烦恼,在打闹嬉乐,忽然觉得人生就像一场梦一样,及时行乐岂不也好?
这时,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反正只有她一个人,她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岸上,说:“你好。”
“景腾,是我,你爸爸没事吧?”她这才听出是陆海风,原来是他从国外打来的。
景腾叹了口气,说:“暂时没事了。”
“你呢?你没事吧?”陆海风又问。
“我能有什么事?本来也不关我的事。”景腾闭上了眼说。
“等着我,我会提前回去。”陆海风说,他想在这个时候成为她的依靠。
“你忙你的,我挺好的,回国再见。”景腾只是说。
“咕咚!”她感觉到有人下到水里来了。电话挂断了,景腾睁开眼,发现桑榆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陆律师的电话?”桑榆问,他坐在水里,背上搭了块毛巾,靠在亭榭的柱子上,因为个子太高,他半个胸脯都露在水面上,胸肌随着喘息一起一伏的。
景腾尽量不去看他,把脸转向另一边,继续闭上了眼。
“你跟陆律师,是情侣关系吗?”桑榆仍然问。
“关你什么事儿?”景腾说。
桑榆把整个身子往水下沉,淹没了肩膀,腿已经伸到她的腿边,问:“你真这么烦我吗?你喜欢的是陆律师那种类型的?中年成功男士?”
“你这个样子,你女朋友知道吗?”景腾问,“还是,你女朋友太了解你的本性,所以才会那么不放心地跟着你?”
“我才不是那种人。倒是你,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你经常……利用我这种无知青年……缓解寂寞吧?”桑榆看着景腾的脸说。
“你最好离我远点儿。”景腾冷冷地说。
“我有话要对你说。”桑榆还是说。
景腾深深地出了口气,说:“你烦不烦?多大点儿事儿?你就那么在乎吗?别再提了,我都忘了。”
桑榆说:“忘了你还说?我可没说是那件事儿,这是你提的,我可没提。”
景腾气得睁开了眼,瞪视着桑榆,他再在这儿聒噪,她真得离开了。
桑榆看着景腾,又想起那天她从浴室里满脸是水的走出来的样子,一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忽然很想吻她。
“你走不走?”她说,有点儿急了。
为了缓解气氛,桑榆说:“我今天本来不想来,就是不想错过你穿泳衣的样子。”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景腾不可思议地问。
“不是,是有件别的事儿。”桑榆说着,表情有些迟疑。
景腾觉得他就是在闲扯皮,干脆从水里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桑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她一个不稳,又跌落在水里,正被他接住了,环在怀里。“我觉得你喜欢我。”他说,就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快放开我!有人出来了!”她看见杜豆蔻正向这边走,咬着牙,从桑榆的怀里挣脱出来。
“景总!你没事儿吧?没摔倒吧?”被亭榭的柱子挡着,杜豆蔻看见景腾好像跌了下去,吓得加快了脚步地往这边跑。
景腾红着脸,坐正了身子说:“没事儿。”
杜豆蔻这才看到柱子后面,桑榆也在,就说:“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桑榆的脸也红着,说:“我跟景总有事儿要说。”
“哦,”杜豆蔻这才注意到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儿,便说:“那你们谈吧,我先进去了。”
杜豆蔻回到室内,看到王守业正趴在池子边上拿着手机发信息。
“喂!”杜豆蔻叫了一声,把王守业吓了一跳,忙把手机收了起来。
“王经理,你躲什么?你有亏心事吧?我今天看你们怎么都有点儿鬼鬼鬼祟祟的呢?”杜豆蔻说。
“谁鬼鬼祟祟的?你胡说什么呢?”王守业从池里出来,跳上了岸。
杜豆蔻跟过来,问:“王经理,你觉不觉得?景总和桑榆……”
王守业说:“你刚才出去看见什么了?”
杜豆蔻眼睛一亮,说:“你早知道吧?你们男人在一起一定无话不谈,你快说。”
王守业说:“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就是发现桑榆看景总的眼神儿吧,不太一样。每次酒桌上他都抢着给景总挡酒,你没发现吗?他的眼睛老盯着景总,刚才也是,他又出去找景总了吧?”
“桑榆不是有女朋友吗?他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吧?”杜豆蔻开始担心起景腾来。
“女朋友还不是说分就分,婚内还能劈腿呢。这不用你操心,景总又不傻。”王守业无所谓地说。
杜豆蔻说:“这是我们的王经理说出来的话吗?婚内也能劈腿?你不会也婚内劈腿了吧?”
王守业说:“借我个胆儿,我可不敢。”
杜豆蔻半笑着跳到水里,说:“什么是准儿?你们这些表面老实的人,做出的事儿来才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