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温暖,倒也清闲。
“哦?程太守夫人来了?”赵婉晚侍弄着窗台边的牡丹花,正是牡丹花开的时节,牡丹花娇艳,吸引了几只蜜蜂,她拿着团扇驱赶。
“牡丹花好看,总会有蜜蜂来采蜜的。”明玉说。
“是啊,花开的好,总会有蜜蜂想来采蜜的。但也不知道来的是蜜蜂还是苍蝇。”赵婉晚关上窗户,把几只蜜蜂阻挡在外,“但我偏偏让它们采不得。”
她细致的擦干净最后一片叶片,拿着白玉绿楹团扇,往惠风堂走去。
惠风堂是丞相府会客的地方,装饰的很华丽。桌椅都是精雕红木的,门口挂下来的珠帘,在风的吹拂下,铃铃作响。
因为相府没有主母,会客之类的事情都是赵奕欢来一手操办的。
赵婉晚到的时候,赵奕欢正坐在主位上,与程太守夫人有说有笑的。
虽是以拜访为名,但赵婉晚知道程夫人是想来探探相府的意思,毕竟赵显之之前有想把女儿下嫁给程太守的长子程诺的意思。
程诺官位不高,只是一个五品的太傅。但是他和皇帝之前就是一起出游的知己,前途不可限量。
前世在父亲归隐时,就曾书信一封,想给姐姐谋个出路。但程家却以程诺已有心上人的借口拒绝了父亲的求姻。
怎么?现在父亲还在官位,程诺就没了心上人?
赵婉晚不屑的掀了掀嘴角,真是虚伪!
程夫人看见赵婉晚走进来,忙说一堆吉祥话,“我说今天门前的喜鹊怎么一直叫,原来是要碰见两位千金。这相府的千金真是个个都美,来一趟相府真是让人大饱眼福啊。”
赵奕欢用丝绢掩唇轻笑,“程夫人说笑了。”
“她没有说错,”赵婉晚的声音在那种情况下很突兀,但她轻摇团扇,还是继续道,“姐姐很美,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高攀的。”
“晚晚。”赵奕欢提醒道。
程夫人脸色变了变,尴尬的笑笑,“二小姐说的是,谁要是能娶了大小姐真是三生有幸的。”
“那是自然,听说程府的大公子倒是位良杰。”赵婉晚把团扇搁在腿上,神色淡淡,不辩喜怒。
“那小子顽劣的很,没有二小姐说的那般好。”程夫人脸上得意,但说出的话仍是谦逊。
赵婉晚步步紧逼。
“那程夫人是想将姐姐与哪位公子配对,莫非是去年府上新添的小公子?”
程夫人子嗣单薄,只有程诺一个儿子。但程太守的侧室倒有好几个女儿和儿子。
她没有料到赵婉晚会将话说的这样直接,又羞又恼。
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本想摔案而去,但又考虑到相府的地位,只得陪笑道,“二小姐说笑了。”
“嗯,”赵婉晚的手抚摸着团扇上的花纹,忽然粲然一笑,“开个玩笑。”
“听说那程公子腿上长了颗大疮,可是真的。”赵婉晚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自然是没有的。”程夫人摆摆手。
“程夫人怎么知道,莫非程夫人亲自看过,这恐怕不太合适的。”赵婉晚又是一问。
程夫人无语极了,自己儿子腿上有没有大疮,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但她偏偏就反驳不了赵婉晚的话。
程夫人感觉自己像是被戏耍的小丑,喝了口茶,舒了口气,“哦,臣妇忽然想起家里灶上的火还没关,就先行告退了。”
“诶哟,火没关可是大事,小心一不小心家都烧没了,程夫人你赶紧的走吧。”赵婉晚阴阳怪气的说。
这二小姐说的意思没毛病,怎么就是这么不中听呢!
程夫人心力憔悴。
她走到半路,就听见赵婉晚在喊,“要不要我送送你啊?”脚下又是一踉跄,头也不回,脚下更急,向后招招手,“不用了不用了。”
她愤愤离去,走到门口,“这赵婉晚真是不知好歹,毫无教养,无理至极!竟敢对我这般讲话!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赵婉晚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窜到她身边,语气幽幽的,“程夫人对本小姐有什么意见吗?”
程夫人一回头,看到赵婉晚那张放大的脸在朝她笑,吓的跳了起来,“臣妇不敢,臣妇不敢。”她逃得很快,一下子窜出去五六米,绣花鞋都跑掉一只,像是后面有厉鬼追着似的。
赵婉晚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赵奕欢也走出来看。
“你呀,罢了。”赵奕欢温和的笑。
“姐姐一定要不要当程家的媳妇儿,姐姐足以配上世界上最好的郎君。”赵婉晚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
赵奕欢抬起头,只是笑,多一个妹妹倒也好像还不错。
小姑娘乖巧听话,如此能成为她最锋利的刀。若是她是真心的,自己倒也不介意照顾她一辈子。
赵婉晚不知道赵奕欢此刻的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程家的求姻估计是黄了。
是很让人开心的一小步。
每天都在为改变命运而努力,励志晚晚get。
“晚晚,后日是宫里的赏花宴了,你可知道?”赵奕欢问道。
“嗯,姐姐我前天就已经收到邀请函了。”
“那便好。”
这时,一个红衣少年少年走进相府。
红衣热烈张扬,少年容貌俊美,与赵婉晚擦肩而过。
是萧随。
赵婉晚甚至听见他在她耳边带过一句,“很可爱。”
他好莫名其妙,就。
妁斓院里。
“明玉,我现在手里有多少银钱?”赵婉晚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桌子。
“现钱是有一千两,若是算上所有珠宝,那大概有一万五千两。”
“一万五千两,”赵婉晚重复道,“走,我们出去逛逛。”
人多点资产,总是能多点底气。要是父亲覆权失败,那她就可以带上所有钱,为父亲和姐姐保一条退路。
她心里有了计量,换上一身男装,五官仍是少女的精致,但一身白衣让她又不乏少年郎的潇洒。
她洋洋洒洒的上街,心中仿佛有一张图纸指引,她来到了一处偏僻街角的院落。
若是按照前世的记忆,这处院落地下是南越的主要地道交汇口,若是在此处办一处青楼,那些官宦子弟逃脱家中妻子的袭击,定然十分方便。
她看着正门的牌匾,“正大光明”,讽刺的笑笑。
一个钱庄罢了,非得题个“正大光明”,不是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是一样的吗?
她把扇子收拢,向门内走去。
她一进去,立马就有个小厮走上前来,暧昧的拉拉她的衣袖,“这位公子,可是新客?”
赵婉晚本想点头,想到小厮奇怪的举止,也同样暧昧的摇摇头,“自然不是。”她把扇子打开,轻轻扇动,好一个君子世无双。
“那公子想取多少银钱呢?”小厮的声音尖细,有种半男不女的感觉。
“100两。”赵婉晚选了一个比较保守的数字。
不料,那小厮不知为何扭头羞涩一笑,眉目含春,“客官请随我来。”
他带着赵婉晚走过一个暗门,明玉紧张的捏紧了她的衣袖。
一个隐秘的钱庄,到底会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钱庄之内果然大有玄机,暗门过后,入目色彩斑斓,门帘泠泠作响,亭台轩榭围住三面,奢华至极。
红漆柱上都绑着玫红色的轻纱,一间间房间的门雕都是不同的花,倒是有个青楼模样。
赵婉晚扭头再去看,那小厮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他身上仅剩一点轻纱蔽体,眼波里流转着妩媚。模样还算清秀,娇媚地喊她哥哥。
她惊了!
赶紧转过身,这种场面就算重生再多次也顶不住吧!
原来这还真是处青楼,不过是断袖之好的青楼,难怪做的这么隐蔽,倒是挺适合贤王,她刚刚在中央的台子上看到几个皮色黝黑,身体精壮的,必定是很适合他的。
赵婉晚心里鼻血横流,但还是强装镇定,僵硬的扭过头去,那小厮还在那眼送秋波,含情脉脉,“你先回房间等着吧。”
“哥哥真是讨厌,奴家听命就是了,”他手指了指西面,“奴家在哪里等哥哥哦。”
然后步履盈盈的走了。
还不忘回头对赵婉晚媚笑一下,赵婉晚僵硬的回以一笑。
就离谱…
赵婉晚好不容易,好说歹说才让明玉听话的去钱庄外等着。
她倒想去会会那钱庄的老板,不过得要找那个小厮带她去。
她往西边走,谁能料到西边却又四间厢房。
门雕分别是茉莉、牡丹、芍药、菊花。菊花的这间厢房,对赵婉晚有点特别的吸引力。
刚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千娇百媚的一声哥哥,是你没错了。
她果断的走进去,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她刚关好门,却听到身后冷冽的声音,“你是谁?”
赵婉晚向后转去,是一个十分陌生的男人。
男人绯色衣衫半开,露出大半胸膛,唇瓣娇艳欲滴,狐狸眼上挑,肤色雪白,极为诱人。他及腰的长发披散,坐在床沿,宛若狐妖。
赵婉晚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抱歉啊兄台,走错门了。”她转身就想去拉开门。
“没及?的毛丫头,来我的水榭阁,真是有意思极了。”
“你说什么?”赵婉晚提高了警惕。
“莫非看上了我水榭阁的某一位公子?”他戏谑的说。
“难道你是这儿的幕后主人?”
“幕后不敢当,主人倒是可以。”
好家伙,得来全不费功夫。
赵婉晚转了一圈,果然与其他房间大有不同,点的是最上等的龙涎香,香味慵懒,她只在皇宫内见过。
他的衣柜也是极大的,外面都有精细的镂雕,里面各色衣裳层出不穷,梳妆台上摆着参差不齐的瓶瓶罐罐,过得比女人家还要精细几分。
“这水榭轩多少钱?”
“什么?”那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是,他笑起来下巴微敛,胸膛起伏着,颇为动人。
“多少钱?”他像是在思索,又摇摇头,“都不卖。”
看着赵婉晚从一脸期待到一脸无语,他笑出声来。
他如一个孩童般的幼稚,会因为做了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而笑的如此开怀。
等他笑完,他开口道,“哦,忘记了。在下柳卿。”
“在下,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