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晚刚跨进门,就看到了萧随,他拿了本书,闲散的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家伙怎么这么享受?
见到是她来了,萧随把书放下,语调懒洋洋的,“怎么?这么担心哥哥啊?”
赵婉晚刚想反驳,余光中看见一个很像她老爹的身影走过来,立马改了口。
她微笑,“那是自然,随哥哥身体向来娇弱,想必在这西南定是住不习惯的。”
“随哥哥?”萧随重复道,像是在细细咂摸这三个字,“倒是个不错的称呼。”
魏衍后悔了,若是赵家妹妹叫他衍哥哥到也是极好的。
“晚晚,你来这里干什么?”果然是赵显之。
赵婉晚眼眶立马红了,扑进赵显之的怀里,“晚晚好想父亲,父亲走的这几天晚晚连饭都吃不下去。”
赵显之的心都化了,疼惜地拍拍赵婉晚的脑袋。
萧随:“……”
他看她吃吃喝喝蛮开心的嘛。
魏衍:“……”
赵家妹妹方才还在街上猛吃了两碗牛肉面,他想先去复命,可她不走,非要吃面。
赵婉晚哪管你们怎么想,她过得舒服就对了。
“父亲的事情可是处理好了?”她问。
“还差点,”赵显之说,“还要再待几天,你可以让世子殿下带你去附近看看。这儿啊,和长安可是大有不同的。”
赵婉晚的住所是西南王妃安排的,里面种着一棵上百年杏树,正是杏花开的时节,白色的一小朵一小朵攒在一起很是好看。
“明玉,那个小孩子去哪了?”赵婉晚捻着一朵杏花问道。
“奴婢安排她在偏院休息。”
“你去把她带过来吧。”
“是。”
小孩子刚走进来,就被这一大棵杏树给吸引,杏花落下纷纷扬扬,宛如雪花。
“下雪了!下雪了!”她笑着拍手,到底只是5岁的小孩子,不明白自己经历过什么,仍会因为生活里的一点点小幸福而依旧快乐。
“你带他玩会儿吧,我出去走走。”赵婉晚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罗裙。
“嗯,小姐。”
赵婉晚回头看,明玉从未露出这般明媚的笑容,她是开心的。
她想去赵显之的院子看看,走到门口,却听到萧随在说话,他说,“西南匮乏,将士也都力不从心。西南侯挑明了不会帮新帝,却也不愿意帮我们。”
“当年的那个诅咒,直到现在还没有破除,我看这事难成啊。”
诅咒?什么诅咒?
赵婉晚没有走进去,反而往回走。心里想着事情,脚下步子也难以把握,西南侯府很大,建筑风格也类似,她一下子就迷了路。
天很黑,周围都是灰蒙蒙的,隐约中她看见一丝光亮,她往前走,然后是大片的竹林。
这片竹林在西南贫瘠的土地上显得格外让人向往,也许是因为光亮,也许是因为好奇,总之,她走了进去。
竹林的尽头是一间竹屋,那缕光就是从这儿发出来的。
她伸手想去敲门,门却忽然被打开,她直接被吸了进去。
嗯?就离谱!
她被吸进去之后,被甩在门边,小屋里,一个玄衣白发的男子倚在床榻上,瞟了她一眼,又转过身去。
怎么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她正要抬步,他突然翻身下床,在她面前趴下去,像是要在她鞋底下找什么东西。
赵婉晚就要把脚缩回去,他又蹭一下站起来,吓的她差点摔倒。
“别乱走。”男人沉声道,然后把手里的蛊虫丢进盒子里。
“这蛊虫,你徒手抓?”赵婉晚惊讶。
男人放好盒子,没理她。
“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转过来,轻笑一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过来。”他冲她勾勾手指,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如雕刻般的完美。
赵婉晚在他面前坐下。
竹桌子上是正在沸腾的水,向上冒着一个个小泡,他拿起茶壶,向赵婉晚面前的面前的青瓷茶盏里倒水。
动作优雅,披散的一头白发自然下垂,他狐狸眼微敛,神秘又近人。
“你中了毒。”他淡淡地说,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你中了毒?
这道声音道在赵婉晚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和记忆里那个男人的声音悄然重合。
“你中了毒。”当时他也是这样说。
赵婉晚一下子站起来,“你是…”
男人放下手里的青瓷茶壶,抬眼,唇角微展,“我是,何人?”
他尾音上扬,像是在逗炸毛的小猫。
她惊觉这是第二世,若是巧合也未可知。
“无事,”赵婉晚又坐下来,猛喝了一口茶水,茶水烫人,她又全部吐了出来,正好吐在男人的玄衣之上。
男人淡淡一笑,拿着一块布去擦,听见赵婉晚轻声说,“先生可信前世今生?”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莫要叫我先生,我叫流渊,大你十岁,叫我哥哥便好。”
???
怎么都中了哥哥的毒?
他递给她一瓶药,“解毒的。”
他的墨色的狐狸眼里带着笑意,却也深邃如幽谷。
“你是谁?”赵婉晚质问道。
“我?”他拍了拍袍裾,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必知道。”
他在赵婉晚面前拂过玄色衣袖,然后不知怎么,赵婉晚睁开眼,已经在她的小院门口。
“何人来过?”一个穿着青衣对襟袍的男子推开了竹屋的门,说了这样一句话。
玄衣男子洗干净茶盏,声音流转着笑意,“不过是只调皮的小猫罢了。”
……
第二日,赵婉晚在门口就碰到了萧随。
少年红衣热烈,潇洒不羁。
“走,带你出去逛逛。”他说。
赵奕欢穿的是粉红缎面雪纺衫裙,腰间系了个小铃铛,走起路来会叮叮的响,是十四岁该有的模样。
也不知道魏衍是从哪里走出来的,他站到赵婉晚面前,“赵家妹妹,你们这是要出去吗?”
“不是。”“是啊。”
萧随和赵婉晚看了眼对方,萧随又说了一遍,“是。”
他看向魏衍,“世子殿下日理万机,想必是不能和我们一起出去的。”
“萧家哥哥又打趣我,都由父王一手操持,我这点空隙还是有的。”
萧随:不想打趣你,只想打你
“那正好了,还要麻烦魏家哥哥带路了。”赵婉晚笑着说。
等萧随回过神来,两人都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不行,忍一时越想越气!
但萧随还是跟着跑上去,径直插进两人中间,“不知世子殿下要带我们去何处游玩?”
魏衍向来平和温润,他笑笑,“赵家妹妹好吃食,必要她尝尝我们西南的美食。”
“那便走吧,请世子殿下带路。”被挡在萧随后面的赵婉晚说。
魏衍向前伸出手,脊背稍弯,“请。”
魏衍带他们去的是当地最大的酒楼,酒云烟。
和长安的酒楼有很大的不同,西南人大都豪迈,酒肉也都不可少。
魏衍招手唤来小厮,“老样子。”然后熟络的给赵婉晚带路。
在顶楼的一处厢房前,他停下,转过来说,“这是酒云烟最好的包厢,坐在此处可领略整个西南的风光。”
赵婉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西南城郡气派,但却荒芜,这便是诅咒吗?
“魏家哥哥的院子里可曾种了青竹?”
“青竹?”魏衍笑问,“这西南百里之内都寻不出一只青竹。”
没有青竹?可她昨天看见了一片竹林,竹林青翠,明明是存在的,那瓶药也分明就在自己的手里。
见赵婉晚迟迟不开口,他又说,“若是妹妹喜爱青竹,明儿我便托人从别处运来。”
赵婉晚想解释,又被萧随打断,那厮浅酌一口清酒,笑着呢喃,“长安遍地是青竹,哥哥可带你回家。”
他桃花眼敛起,是属于长安的郎君,一举一动尽是优雅,一颦一笑皆为动人。
魏衍那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妹妹多留几天也无妨啊。”少年眼眸澄澈,带着点期许,在等她回答。
“只是昨夜听风声,听到有竹叶沙沙,问问罢了,晚晚会同父亲一起回长安。”
不知何时,萧随一杯又一杯清酒下肚,已有些迷离,他喃喃低语,“萧随同晚晚一起回长安。”
他易醉如斯。
最后是魏衍拖着萧随回的侯府。
夜凉如水。
赵婉晚坐在池边,将一颗又一颗石子丢到湖心,石子晕开层层涟漪,最后又归于平静。
“你可知道西南为何片草不生?”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赵婉晚回头去看,流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依旧一身玄色衣袍,白色的长发用一根竹簪挽起,生的风流雅致,貌比潘安。
“为何?”赵婉晚又丢了块小石子,漫不经心地问。
“先帝的诅咒。”他顺势在她旁边坐下。
赵婉晚往旁边移了一点,“先帝?”
“当年西南侯帮先帝收复西南以及南疆失地,要的就是这南越的兵权。先帝懦弱,又怕西南侯造反,用十年寿命诅咒西南以后百年寸草不生。”流渊娓娓道来,声线低沉,像是尘封已久的醇酿。
赵婉晚了然,“若是西南难以种出一点草木,必将向其他地方购买粮饷,先帝也算是抓准了西南侯的命脉。”
“你能懂,真是难得。”他嗤笑一声,“想不想破了这诅咒?”
“自然是想的。”赵婉晚眼睛明亮,像是装着星星。
若是她破了这诅咒,西南侯自然会帮助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