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岚,我记得我说过,我不会娶你的。”他神色淡漠,毫不留情面。
胡温岚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又勉强的勾起嘴角,“萧随哥哥,我就开个玩笑。”
“那就最好。”
这时,赵婉晚正端着一壶茶进来,她心不在焉的。
真是烦死了,萧随那厮整天让她端茶倒水的,偏偏这又是他的地盘,她要是回长安,这面子往哪搁啊。
气死了!气死了!
她要回长安,就算是西南也比待在这份气强的多。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咬牙切齿的,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人。
她一下绊倒在地,茶水全泼在胡温岚的衣服上。
赵婉晚吓得一跳,拿起袖子就要帮她去擦,萧随却在她身后拎住了他的领子,她像一只小鸡一样扑腾。
萧随这时才有了表情,他嘴角上扬,“温岚小姐,若是衣服湿了,还是快去换了为好。”
他的语气客套又生疏,没有一点想让赵婉晚受罚的意思。
“萧随哥哥,这婢子手脚这般轻慢,怎能这般放纵。”胡温岚不知是愤怒还是嫉妒,说出了这一番话。
赵婉晚已经在撸袖子了。
有本事现实里来碰一碰。
萧随像是在思考,“不如将这婢子交给小姐处理?”
赵婉晚眼睛都瞪大了,好家伙,怎么能这样卖队友!
她想说话,萧随一把捂住她的嘴,“温岚小姐有所不知,我这婢子顽劣的很,想必交给小姐处理是为合适的。”
胡温岚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她也笑笑,“若是如此,便也好。”
她转身离开,跟在她后面的侍女拉着赵婉晚也要离开。
赵婉晚满脸不可置信,萧随这就把她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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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想,能逃离萧随的魔爪倒也不错吧。
且行且看。
赵婉晚先是跟着那位温岚小姐回了她的寝院,桑念苑,那位小姐想来也是想保持一个温婉的形象,好吃好喝的待她。
她不要过得太自在。
舒服了没几天,那位小姐不知为什么,又想起她这号人来了,然后转身就把她送给了自己的大姑姑。
我是你们想送就送的吗?赵婉晚心里叫嚣道,去往大姑姑院里的脚步却不停。
太无聊了,换个环境倒也还是不错的。
胡温岚的大姑姑是现任胡家家主的姐姐,自从她和夫君和离以后,她就一直住在胡府。
赵婉晚探头探脑地跨进大姑姑的离合苑,就被里面的景象震惊了。
大片大片的荒草,明明是近五月份的天气,苑里没有一丝绿意,仿佛这个地方已经荒废了多年。
她小心翼翼地跨进去,大厅里没有人,她轻轻拨开垂帘,看见一个女人在床上歇息。
她一进来,女人的眼睛唰的睁开,里面宛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东西能将其搅动。
她面容枯瘦,明明才三十几岁的年纪,却苍老的宛如一只枯藕。
“你是谁?”她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赵婉晚竟从她的眼里看出几分期待,她不解,恭恭敬敬道,“奴婢是温岚小姐派来照顾您的。”
那个女人沉默了,对着她看了又看,发出了一声叹息,“扶着我起来吧。”
没有人注意到,门口有个身影,匆匆跑出去。
桑念苑里。
胡温岚生生摔碎了一只茶盏,“你说什么,姑姑接受她了?”
“是的小姐,奴婢看的千真万确,夫人让她扶她起来。”
“我本来想若是我亲自动手,萧随哥哥肯定不会高兴,想交给姑姑来动手,她以前的婢女,哪一个是笑着出来的,没想到…”胡温岚咬着手指,若有所思,“先看着吧。”
“是。”那个侍女说。
此时的萧随,正闲散的靠在躺椅上看一本游记,他出声,“晚晚如今在哪?”
耿橘从房梁上跃下,“回禀主子,小姐如今在离合苑。”
果然不出他所料,胡温岚自己不愿意做着恶人,又看不顺眼晚晚,必然会把她送给最难对付的姑姑。
这,正中他下怀。
他翻了一页游记,促进谋略推进的,往往是对人心的估测。
胡温岚生于江南,长于江南,怎么偏偏没半点江南的味道,那种属于烟雨里朦胧且宁静的味道。
离合苑里,赵婉晚小心翼翼的扶女人起来,女人很瘦,像是一碰就会散架的骨头框架。
她坐在凳子上喝茶,叫赵婉晚也一同坐下。赵婉晚也不推脱,直接坐在她的旁边。
那女人笑了,似乎在笑她的直爽,“我有个女儿,如今应该和你一般大。”
“那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的确,她一定很可爱。”
面前的女人虽然削瘦的脱像,但一点都不能阻挡她身上那股子江南的温婉,如今的样貌,也足以一窥当年是怎样的盛貌。
“夫人这里为何都没人伺候。”赵婉晚很好奇。
那女人放下茶杯笑笑,“看惯了虚情假意,倒也不想再隔着肚皮猜人心了,我把她们都赶走了。”
“那夫人为何独独留下我?”
“你很可爱。”她说。
赵婉晚心里百花齐放,她看出女人很认真,是发自内心的说她可爱。
就亿点点开心吧。
她乘着女人喝茶的间隙,捂着嘴偷偷笑。
“你叫什么?”
“奴婢小碗。”
“小碗,你过来替我梳妆。”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雕花铜镜倒映出她的样子,苍老且不修边幅,她摸着自己的脸,眼里宛如深潭。
她也曾是少女,她也曾拥有别人不能言表的美丽,只是万紫千红过后,终究是这般颓唐。
曾经的年少轻狂,终究被时光定义为荒唐。
她的表情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笑意,却从睫根处划出一滴眼泪。
她似乎还挺惊讶,她以为她这辈子的眼泪都已经流光了。
赵婉晚手脚杵杵的,她哪会什么梳妆啊。
她走上去,硬着头皮拿起一把梳子,她从女人头发根部向下梳。女人的头发如绸缎般的顺滑,根本不用怎么梳理。
赵婉晚还是很僵硬地梳了一遍又一遍。
“你根本不会梳妆?”女人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