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画坊我作的最后一幅画是关于姚姐姐的,离宫时带着的那幅画在逃跑时不慎丢失了,这一支让我伤心了好久。此时到能够在画坊把姚姐姐再画出来,心里到底是宽慰了许多。
我将画中的姚姐姐从上至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好不满意。
原本在宫里我试了几乎所有的红色颜料,总是衬不出姚姐姐的气色来,如今这画坊小厮随意找来的颜料竟恰到好处。
我问画坊的小厮这颜料哪里来的。
小厮说这是画坊从商队那里新买的。
小厮还说,那商队从西域来,正要往北去,现在驻留在迎新客栈,听说他们一路上收集了许多奇珍异宝。
这时画坊的主人走了过来,他将我所有的画都看了一遍,从腰上的钱袋子里拿出一把碎银子揣到我怀里。
“画儿不错,以后倒是可以多来我店里画一些。”
他把画拿着要去前厅,我赶紧拦住他,因为他手里有一幅画我不想卖。
我拽住他道:“您等等。”
他用一副“你要做什么”的模样瞧着我。
我指着姚姐姐的那幅画道:“这幅画不卖。”
“我们说好的,一幅画五个碎银子,我不仅按我们约定好的给你了,我还多给了你一些。小丫头,做人要讲信用。”
“可是我们只约定好五幅画,这幅不算。”
“我们这行向来都是你花多少,只要画得好我们就去全收。”他拂开我的手刷了刷袖子道:“你还应感谢我,若不是我,你半点钱都挣不到!”
“你别忘了,你这作画的纸笔墨都还是我掏钱买的。”
老板扮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貌来,我怕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画坊的小厮赶紧过来打圆场,说我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冲撞了店家。
回到客栈的时候见到冯归正在和一个陌生面孔正相谈着,那人一身商人打扮,坐姿挺拔却面无表情,高头大马,虎背熊腰,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满是凸起的肌肉。那人看见我时眉头一皱,青筋就顺着眼角漫步到发际。
我呆站在冯归的门口不敢进去,冯归笑着冲我挥挥手示意我进来。
冯归向我介绍那人说:“这是我母亲的哥哥,我的舅舅。”
冯归又对着他舅舅道:“这就是李姝。”
冯归的舅舅看向冯归,冯归笑着,他以一种坚定的口吻说:“我会带她一起去瀚州。”
冯归的舅舅又盯着冯归好一会儿这才看向我对我道:“我叫冯峰。”
冯峰走后我将自己赚到的碎银子一并放到冯归手里,冯归看着碎银子很是错愕。
“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画画得来的。”
冯归将碎银子放到我的手里,他说:“李姝,你的钱不必给我。”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道:“可是你的钱都可以给我,那我的钱为什么不能给你呢?”
冯归笑了,他轻抚我的头说道:“李姝啊,你把钱攒起来,等攒够了,你就能用这些钱去找你的故里了。”
我盯着手里的碎银子,心中突然燃起了希望。
冯峰是个商人,经营着一支百多个人的商队,他们从瀚州出发经过了多个国家。然而途中因某个贵人的委托,冯峰将商队分成了两队,一队四十多人的队伍往西走,一队三十多人的队伍往北走。冯峰就是带领这支三十多人队伍的人。
我本以为三日之后我们就会动身去瀚州,没想到冯归告诉我我们还要在兖州再待些日子。起初我不知道原因,直到两天后,灿烂的烟花在兖州河畔诧然绽放,无数只大大小小的商船出现在码头的浅滩里,在黑夜的笼罩下,悠扬的歌声伴随着乐器声飘在江面上,商船上深黄色的灯光映的水面波光粼粼。
我和冯归走在冯峰的商队里,跟随着冯峰走上了江面上最大的一艘商船。挂在船上的火映射出了船上来来往往的各色各样的人们的影子,我低头一看,我的脚下是密密麻麻,相互交叠的影子,有人的,也有动物的。
这里的人看起来都是如此的亲切,他们逢人就笑,笑容仿佛是被贴在脸上的一般,他们始终笑着,似乎他们只会“笑”这一种表情。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因为这些人们身上总是藏着各种各样的宝贝,都是我从未见过的。
穿上美丽妖娆的女子也是缝人就攀附上来,各种“大爷”、“公子”地叫,她们的发出的声音让人感觉躺在了棉花地里,软绵软绵的。
冯峰在这儿停留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有一个人笑着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双手抱拳道:“敢问阁下可是瀚州的冯商?”
冯峰双手抱拳道:“在下冯峰。”
那人道:”冯商您客气了,请随我这边来。”
那人走在冯峰身边,边引路边跟冯峰说着话。
“这次百商大会还得多谢冯商您赏脸。”
任那人笑得多好看冯峰也依旧板着张脸,冯峰说:“他千路迎的面子谁敢不给?”
那人笑了几声道:“我们给您的商队留的是雅间。”
那人将手指了过去,我顺着他的手看到上面那层稍靠中间的那个房间上面写着一个很大的“雅”字。
这里的人倒是比外面少了许多,那人带着我们从中间穿过,来到暗处的楼梯旁,然后又领着我们走上楼梯来到二楼。我爬在红漆木栏杆上往下看,下面的一切风景尽收眼底。圆弧形的木栏杆围了大半个圆,却又留了三分之一的敞口。敞口那里的顶部呈下斜构造,往深里看去,黑黢黢的,什么也瞧不着。敞口正对面的房间写着一个“天”字,那是这艘商船主人的房间。
冯归将我拉了过去,他说:“危险。”
进了房间后我们就一直呆在房间里,这木门真是神奇,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只要把它关上,外面再大的声响也都听不到了。
这房间里也满是做工细致,精美绝伦的物品,我是不敢去动的,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弄坏了。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正当我昏昏欲睡时,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冯峰的手下去开了门,敲门的人正是一开始为我们引路的那人,他笑着说:“外面都布置好了,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