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到岐州竟然也有卖玉兰簪的,而且和那日我在街上见到的一模一样。我只看了一眼就移不动脚了。冯归看出我想要,他直接走过去买了下来递到我手上。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而且你在生死关头还救了我。”那晚我这样问他。
冯归说:“算是报恩吧。”
我疑惑了,于是问他:“报恩?报什么恩?”
冯归看着我问道:“还记得去年的某一个雨夜,你救了一个落水的人吗?”
我惊道:“难道那人是你?”
我问道:“你怎么会落水呢?”
冯归的眼睛不知看向何处,我瞧着他的眼睛,漆黑一片。
“天太黑了,没看见,就掉进去了。”
一阵沉默后我开口问道:“那日你是怎么逃脱的?你会武功吗?”
他摇了摇头道:“不会。”
“当时遇到一位故人,他很厉害,他杀了那几个黑衣人。”
“可是我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怎么就有黑衣人要杀我们呢?”
冯归说:“他们要杀的是九皇子。”
我叹了口气道:“我们逃出来了,九皇子呢?”
“死了吧。”
我惋惜道:“真可怜。”
第二日,冯归出去了好久,出去前他叮嘱我不要乱走,待在屋子里最安全,我便一直呆在屋子里。一个人待着又没有其他事可做的时候就容易发呆,我突然想到待在宫里时发生的种种事情,当我想到大福和姚姐姐的时候心里就难免有些伤感。不知道他们此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已经遇害的事了,如果知道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吧。
大福和姚姐姐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让他们为我而伤心呢?
还有梨妃,她应该会很高兴吧。一石二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也能除掉我,她现在一定躺在软榻上哈哈大笑。
啊!想到她我就生气!明明是她让我给她作画,我画的也没差到哪儿去,她愣是要以此来罚我,还要打我二十大板。索性当时没有打成,否则我早就没命了。
唉,冯归怎么还没回来呢?
我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朝外面瞧瞧看去,恰逢冯归回来。此时冯归在门外牵着一匹棕色的马,我一瞧就知道冯归换了马,因为之前的马是黑色的。小二被冯归招呼了出去,然后冯归就过来了。
“你在瞧什么呢?”冯归站在门口居高临下问我。
冯归虽是极瘦弱的,但毕竟长得高,而且比我高的高,此时我只能仰望他。
“我瞧你怎么还没回来呢。”
我后退,冯归推门而入。进来后冯归将一袋银子放在我面前,我看了眼袋子,瞧了眼冯归,不语。
“我今天就要出发去瀚州了,我说过的,这里是我们的分离地。”
我问他:“宫里不会派人查这九皇子遇刺一事吗?”
冯归说:“会吧。”
我又问:“会找到我们吗?”
冯归说:“不知道。”
我又问:“那……那些刺客呢?”
“你不是他们的目标,不会找你的。”
我看着冯归,他看了我一眼说了句“保重”便起身离去。我看着他走出门去,心里总觉得与他分开是件难过的事儿。
也许我难过的也不是与他分离,可能是我觉得此后很长时间要孤身一人,然后前往从未见过的地方,遇上从未见过的人和事。想到这里,我就更难过了。
我立即拿起桌子上的钱袋子和昨晚收拾好的行李冲了出去,此时冯归已经牵着马车要走了。他攥好了缰绳抬头看见了我,就停在了那里。
我跑到他的身边仰望着他道:“你还没有问我我怎样想的,怎么就走了?”
他嘴巴微张,似乎有些错愕。
“那……你……”
“我想和你一起去瀚州。”
冯归问我:“你不想找你的故里了吗?”
我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起来,一阵难以言说的难受涌上心头,顿时我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想……可是……我不知道李家屯儿在哪儿……”
冯归轻抚我的头,无奈道:“那就和我一起去瀚州吧。”
这些日子的相处令我和冯归熟络了不少,前往瀚州的路途中我总是叽叽喳喳地同他说些宫里的奇闻轶事。关于那些宫中的传闻什么的似乎激不起他多大的兴趣,他总是表现得很冷淡。
我也与冯归说起过姚姐姐和大福,告诉他姚姐姐和大福是多么多么好的人。我还跟他讲梨妃娘娘有多么的可恶,她身边的内侍和她一样可恶。
冯归倒是喜欢听我说这些,虽然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很认真在听,可只有我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嘴角会弯起来。
我问冯归瀚州是什么样子的。
冯归说他没去过瀚州,他也不知道。
冯归从内襟里拿出一张发黄的地图,他指着上面的一处说这里就是瀚州。
我在轩墨坊大多时间都在学画,极少习字,所以识得的字不多,这上面的字我几乎一个都不认识。但我会数,这张地图上一共有十三个地方,它们的后面都有一个同样的“州”字。
冯归说:“大焽有十三州,瀚州偏北,临近国境。”
冯归又在地图上用手划过一条线路,终点落在瀚州。我瞧着整个的线路,我们需得过了岐州,再经过兖州,然后才能到达瀚州。
冯归身上的银子并不多,换了马车后也就所剩无几了。出岐州的时候为了打点守门的士兵,我拿出了冯归给我的那袋钱。我们备的干粮足够我们到达兖州,然而到达兖州后我们身上仅剩的几枚碎银子只够我们在此休整三天。我担心这些钱够不够支撑我们接下来的生活,冯归却一脸淡定。
我想着自己还有几分作画的本事,就去了一家画坊给人家作画。那家画坊的主人拿出一张纸和笔让我当场作画,我就在纸上画了画坊的主人。他将我的画拿在手里看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然后我就留在了画坊作画,正细细用笔勾勒线条时,从外面传来的消息令我的手不禁一顿,一大坨黑墨晕染了开来。
“九皇子遇刺,陛下令举国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