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支香:姬琪(掌上明珠),Guerlain Jicky, 1889
那是一枚蝴蝶形状的白金胸针,两扇薄翼上均镶嵌着碎钻。是云彤用第一次卖出香水的钱在宝格丽的专柜里购来的。说不上有多昂贵,却有纪念意义,她喜欢穿驼色大衣的时候将它别在胸前。
“你确定吗?要不要让我的同事上船再检查一下?”
丹尼斯的话提醒到了她,想起过去48小内的兵荒马乱,云彤摇摇头:“可能掉车里了。”
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汽车喇叭被拍响的声音,云彤迅速回头,只见一辆黑色商务车正停靠在步道边上。车窗降下,大兵伸出一只手来向她热情地挥了挥:“云彤!”
居然都开始直呼起她名字来了,可是他们根本还不熟啊!
正当她皱紧眉心暗自腹诽时,却看到曾年从车上走了下来。他关上另一侧的车门,迎着云彤或是不安、或是不知所措的目光,一步一步走过来,姿态又从容又优雅,甚至还有点小小的“邪恶”。
真是太讨厌了。
云彤的心无不意外地乱了秩序,一只手紧紧掐着大衣,在曾年走到她跟前时,冷脸问:“有什么事吗?”
果然是“普通朋友”的待遇,相比之下,云彤对她身边的这位老同学可是热情多了。
曾年第一次感到了头疼。可他从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他说:“你忘了这个。”说完拉过她的手,将一枚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递到她手中。
云彤的视线即刻垂落在那里,紧接着曾年身上特有的香调扑鼻而来,带着一丝清草的涩意,还有……
曾年目光沉沉:“还会再见面的,对吗?”
云彤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空洞的眼里只有森林里长满苔藓的石片,逐渐腐烂的秋叶正一片一片从空中拂下。
空气中有片刻的静默,丹尼尔尴尬地别过了头。
曾年看着云彤越收越紧的眉心,心里的忐忑从未如此嚣张。
“云彤?”
云彤忽然抬眼,对上曾年的亮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惶恐及警觉,下一秒她抬起搁在手腕上的大衣,仔细往上面嗅了一嗅。
“怎么可能呢?”云彤小声嘀咕。再次望向曾年的时候,却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丝笑容。
德文港正午的太阳正高高悬挂在天上。灼热的光线里却涌动着潮湿冷冽的海风,恣意地吹进洒满阴影的车厢里。
有埋怨的声音冷不叮地响起:“想不到塔斯马尼亚的夏天会这么冷!大兵,能不能把空调关了啊?”
大兵有气无力地道:“本来就没开呀。”
之后没人再说话。车厢里除了文静,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看向站在浮桥上的曾年。他们的目光里,不约而同地饱含着同情。
谁都以为曾年刚刚提出下车是要送云彤一程,再不济两人也能说会儿话,可不曾想云彤居然还是跟那个警察跑了,留下他们的曾年形影单只地站在那儿,任由海风吹啊吹。
大兵是第一个笑出声的人,他啧啧两声后仰天长叹:“我们曾年也有今天啊!”
想当初他俩空降到墨大医学院时,可有多少女生把实验室的大门给踩烂?
“热闹看够了没!?”文静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斥他道,“到底还走不走!?”
这次塔斯之行的旅游攻略全由她一人完成,大到行程安排酒店住宿,小到一日三餐如厕地点,几乎细致到每一分钟都不会出现差池那种。
然而云彤的意外出现,搅乱了文静所有的按部就班。
落落这时冲她眨眨眼,文静这才不情不愿地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见曾年已在款款走来,她绷紧的脸色终于有所松动。
落落笑,在她耳边悄悄说:“好啦,云小姐走了,曾年也回来了,你就开心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