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寨堡。
姜大牙在右寨设了酒席,邀请其余三寨主事人前来议事。
他本以为还需要费一番周章,没想到胡昭、陈刚和许茂都欣然应允了。
冯建安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赶回来,所以一大早,当三位当家的都来到右寨的时候,只有姜大牙来迎接招待着。
“哎呀,胡总旗,陈总旗,许总旗,右寨贫弱,无肉无酒,还请多多担待啊!”姜大牙笑着说到。
“不妨事,不妨事,这么多年苦日子都捱过来了,还在乎多等两个月吗?”胡昭说到。
众人都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再等两个月,等雪化一些了,往武州的路好走了,咱们就往武州走一趟。现在咱们几个,手里都有些好东西。到时候酒肉算什么,水灵灵白花花的娘子,咱几个也能每人发一个!”陈刚说到。
“到时候我准备派人往北边去一趟!”陈刚说到。
“哦,你去北边做什么?”许茂问到。
“后山上的铁矿,采起来太艰难了,矿工三不五时就闹脾气,死了也不好补充。我准备让人去偏头关找找门路,看不能从蒙古直接买铁矿来!”陈刚说到。
“哟,那可不容易。”虽然屋子里只有四人,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听说偏头关被一个姓范的商人给把持着,除非走他的门路,否则没法子。”
“范永斗,这人我认识啊!”许茂说到。
“你认识?”姜大牙惊奇地问到。
“嘿,说起来你别不信。当年我还在辽东,和他做过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胡昭问到。
“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反正辽东的军汉,差不多都干过这事。就是将死者的盔甲刀剑这些东西扒下来卖给他,反正人都死了,要这些也没用,卖给他还能换些钱。我当然知道,他最后会将这些东西卖给建州人,可打仗归打仗,生意是生意。也就这样认识了!”许茂得意地说到。
陈刚顿时就笑了起来。“有你这层交情在,那就好办了!他不是要铁器吗?我有啊!他要多少我有多少!”
“哈哈,行!到时候如果合适的话,我替陈兄走一趟?”许茂笑着说到。
“合适合适,太合适了!”陈刚笑着说到。“这样吧,只要许兄能弄来矿,我就向许兄买,价格好商量!”
“那就这么说定了!开春我可就去张罗这件事了?”许茂说到。
“越快越好!越快越好!”陈刚说到:“胡兄又向我订了一批板甲,我正愁交不出货来啊!”
“二哥的板甲……卖出去了?这大雪封山的,怎么运得出去?”许茂疑惑地问到。
“那你得问胡兄了!”陈刚笑着说到。
“呵呵,卖给谁你们就别问了!”胡昭得意地说到:“怎么运出去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人家是自己到我山下来提货,自己负责运输,我只负责收钱就好!”
“二哥现在是财主,了不得啊!”许茂揶揄到。
“什么财主不财主的,愁啊!”
“愁啥?”
“钱太多,花不出去!”胡昭一本正经地说到。
“等两个月,咱们帮你花!”陈刚笑着说到。
“就是就是,哪有钱花不出去的道理!小弟不才,赚钱不太行,花钱的本事还是有的!”许茂说到。
胡昭稍思索了一下,从随身的衣兜里掏出一把铜钱,叮叮当当地往桌子上一洒。
“呐,尽管拿去花!”
姜大牙难以参合进他们的谈话,虽然他此时代表右寨,但右寨的真正主事人是冯建安,所以他自觉地保持着沉默。
不过在他拿起桌面的铜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叫了起来:“永昌通宝!”
几人都讶然地看着胡昭。
“怎么?你们能挣建州人的钱,我就不能挣大顺的钱?”胡昭反问到。
几人默不着声起来。
“我要是不挣这个钱,四弟,你的钢铁厂能转起来吗?你造一堆铁疙瘩能当饭吃吗?”胡昭问到。
“我要是不挣这个钱,三弟,我哪儿来的钱买你的烂肉?”胡昭继续问到。
“姜大牙,你来说!我要不挣这个钱,我哪儿去买粮食给三岔堡?你当人家是大善人,白给我们粮食吗?”
“咳!”陈刚咳了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陈刚看着许茂笑了一下。
“我这人性子比较直,我就直说了!”许茂说到:“这么大的事情,二哥你怎么不提前和我们商量一下?”
“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陈刚补充说到:“咱们好歹还是兄弟,对吧?”
“那你就直说吧,我给你买的东西,以后就用这个来付账,你认不认?”胡昭两手一摊,问到。
“认!怎么不认!只要是钱,我都认!”陈刚拈起一枚铜钱来,说到:“只是这钱实在是有些烫手,得折价!”
“折多少?”
“八成,不多吧?”陈刚问到。
“许兄,你听见了?他要给我折价八成!”
许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你向我买的粮食,得涨价!”胡昭说到。
“你个狗日的,先前都谈好的价格说涨就涨?”许茂顿时冒火了起来。
“那你让他别给我折价啊!”胡昭说到。
姜大牙眼看气氛要遭,趁着还没有闹起来,连忙说到:“都是自己人,好说好商量,好说好商量……哎呀,咱家冯大人怕是快要到了,要不咱们先上菜吧?”
姜大牙吝啬,本想等冯建安回来了再上菜,此时只好找个由头分散一下大家的注意力。
好在几人都知道今日聚在一起真正目的是什么,所以都暂时搁下了这个价格上的分歧。
便又是殷勤谈笑,和睦起来。
冯建安没来,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起正事。倒是提起另一桩旧事来。
“不急不急,等等建安兄弟!对了,杨盛死后,他的那位小妾怎么处理了?”胡昭提起话头。
陈刚和姜大牙笑容暧昧。
“唉,”许茂叹了口气,“杨盛虽是叛贼,他的家人却是无辜的。我和他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现在他人都死了,我还好计较什么?帮他照顾一下家人,也算对得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