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蛮子也是个会来事的妙人!
第二天冯建安清早一醒来,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歌声。
推开门一看,便看见一群穿的五颜六色的女子,举着小旗,拉着条幅,在知州衙门面前的广场上载歌载舞。
“早早开门迎闯王哟,迎闯王!”
“闯王来了不纳粮哟,不纳粮!”
“吃完不够找闯王哟,找闯王!”
“管教大伙都欢喜哟,都欢喜!”
冯建安当即找了跟棍子就把人给轰走了。
不久杨蛮子惴惴不安地来到冯建安面前,小心翼翼地问到:“可是她们唱得不好听?”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妖艳货?”冯建安怒问到。
“寻花楼!”杨蛮子说到。见冯建安面色不善,忙又补充到:“我和她们老妈子很熟,打了八折!”
冯建安忍不住就拿着棍子抽了上去。“我叫你很熟!我叫你很熟!”
杨蛮子闪躲了两下,没闪躲开,便干脆抓住了落在身上的棍子,同冯建安僵持起来。“人家也是正经做生意的,八折已经很便宜了,难道你还想要白P不成?”
“老子……老子打你是为这个吗?老子是那么吝啬的人吗?老子现在是知州,知州懂吗?”
杨蛮子愣了一下,嘿嘿地笑了起来。“懂了……”
“你懂个屁!”冯建安知道他肯定想歪了,不得不把话说明白了。“咱打的是大顺的旗号,但咱是大明的人,懂吗?”
杨蛮子讶然,过了一阵,才又问到:“咱真的要做……官军?”
“不然呢?难道做贼军?”
“我可听说李自成都破汾阳了!”杨蛮子说到。
“他有本事破了太原再说!”冯建安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不理会杨蛮子,去知州衙门上班去了。
……
武州城墙上,几个小兵缩在墙垛下补觉。
“要我说,这大顺军就是好,昨天才来,今天就给咱吃了一口白米饭!”
“俺还吃了一口肉包子呢!”
“可是听说闯王还在汾州,怎么这先锋就到咱武州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先锋是干嘛的?就是先拔除据点,然后为围攻太原做准备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到时候打太原,咱们要去不?”
“这就不知道了,多半是要去的吧?也说不定。不过这时候也不用怕,太原是一定拿得下来的,咱们要是去了,运气好还能捡个战功!”
“唉,我哥哥还在守太原,到时候要是遇上了,可怎么办哟!”
“想那么多干嘛!到时候你就告诉他,来这边,这边有吃有喝的,不比那边强?哎,有个消息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
“啥消息?”
“明天要给咱发军饷了!”
“军饷?真要发军饷?”
“可不是,听说每个月五百文,都是月末发!”
“奶奶的,要不说这大顺该得天下呢……哎,那谁,你谁啊,干嘛的?”
墙垛下的几个士兵纷纷站了起来。
只见一个和他们一般装束的士兵抗着一面裹着的旗帜走了过来,冷觑了他们一眼。“谁是小旗官?”
“我!你谁啊?令牌拿来看看!”一个老兵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那人拿出令牌晃了一眼,这里没人识字,但那的确是令牌无疑。
“来,换旗了!”
老兵接过新旗,“嘿,这大顺军还真搞得有模有样的,知道这床单不好看……”
老兵一边嘟囔着,一边将旧旗拔了下来,将新旗插了上去。
风一吹,旗面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明”字!
这个字他却是认得的。
“这……是不是搞错了?”
“什么搞错了?难道咱们不是大明的兵?”那人反问到。
老兵往城墙其它方向看去,只见到处都飘扬着这种黑底红字的大明旗帜,还有几面红底的旗帜。
老兵犹疑地问到:“咱不是大顺先锋军吗?”
“你管那么多干嘛?影响你吃饭了?白面馒头不香了?五百文的铜子不趁手啦?”
“得得得,这可是你让换的哦!”老兵说到。
“站好你的岗就得了!”
那人沿着城墙走远了,老兵狐疑地将旗帜左看右看,最后不放心,还是跑去上官那里探了个消息回来。
几个士兵便又缩在墙垛下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
等老兵回来,也不起身,懒洋洋地问到:“如何?”
“邪门了!还真他娘的是明军!”
“算了吧,算了吧,明军就明军吧!”
……
冯建安本以为换旗会引来一场风波,结果风平浪静屁事没有。
还没到中午,他派出的人便陆续回来汇报,说现在大伙又都成了大明官军了!
“好吧,那这事就这样了吧!薛信,你去贴个告示,让城里的商户该开张的开张,该干嘛去!”
“得咧!”薛信说到。“不过大人,这城里的税官都跑了,你得再给我几人,好让我收税去!”
“算了,也没几个钱,别收了!”冯建安大手一挥。
“这……要是不收税,咱们可就是坐吃山空啊?”薛信说到。
“对啊对啊,哪儿有正经官府不收税的!”王之邦也出声说到。
“那以前这城里怎么收的?”
“那这门道可就多了!”范唯贤不敢人后,抢先说到:“有入城税,出城税,柴火税,面食税,开门税,关门税,羊汤税,衣服税……好几十种,最最关键的是买卖税,这一向是州城收入的大头。”
“种地不收税?”
“收,当然也收!不过一时半会儿咱们就别管这个了,交得起税的早交了,交不起税的早跑了,咱们多半是收不上来的,还是买卖税来钱比较快!”
“那就别收了……算了,薛信,你找些人到城里去贴告示,就说武州一年以内,什么税都不收了!”
“啊?”
“啊什么啊?快去!”冯建安说到。
“那我们钱从何来?”
“钱?咱自己做生意,自己赚钱!”冯建安说到。
薛信欲言又止,身后王之邦拉了拉他的后襟。
于是他便也不再说话,领命出了衙门。
夜间,王之邦和薛信在寻花楼小酌,王之邦喝了几两酒,向薛信问到:“你还真当你是个官啦?”
“昨啦?”
“那冯建安要胡闹就由着他去,咱们就当他是个东家,雇佣咱们做工的,赚些钱就行啦!”王之邦说到。
“这……我的确也是这样想的。不瞒你说,这州府油水还挺厚!我只是怕万一这个东家对咱不满意,说咱没有尽心尽力做事,将咱们给开除了!唉,开除也还是小事,你是见过的,这人真是杀人不眨眼啊!”
王之邦道:“唉,实话啊!趁着还能捞,多捞点,早点走人吧!等有钱了,哪里去不得?”
薛信道:“嗯,我看啊,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