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

冯玉引了墨松宸进去，见龙椅上的人正全神贯注地批阅折子，发声提醒，“陛下，小将军来了。”

慕容懿听到声响，这才把手里的折子放下，端正地抬起头来。

“臣参见陛下！”墨松宸双手于胸前抱拳，低腰行礼道。

慕容懿伸出半个手臂，手掌一抬，“爱卿快快请起。”又看了一眼其后的冯玉道：“赐座。”声如洪钟，不怒自威。

“谢陛下。”墨松宸在御案的斜下侧坐了下来，一个小太监将端来的茶和糕点放在他身旁的檀木桌上，便退到一旁待候着。

慕容懿递给身旁的冯玉一张信纸，冯玉又将其转交给墨松宸。

“你且先看看这封书信。”

墨松宸轻启信纸，快速地浏览着上面的字，越往下看去，眉头微微蹙起，抬头道：

“陛下，这是？”

慕容懿抿了口御案上的茶，随即撇了撇嘴，带的两边的小胡子也跟着动了动，眉头蹙着，满脸怒气地将茶杯捶到御案上，“砰”的一声，吓得旁边的冯玉连忙跪下。

“冯玉！这茶都凉了，你没发觉么？这可不是你平日的办事作风！”慕容懿说着，将手里的茶杯递给冯玉，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怒气，“你自己看看！”

冯玉忙颤颤微微地接过茶杯，用手碰了碰这暖玉制的茶壁，触手冰凉。

这暖玉可是南渊国的贡品。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若接触凉的东西，会触感冰凉。可若接触了温或过热的东西，都会触感温和。

冯玉赶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是奴才的疏忽，请陛下赎罪。”

墨松宸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又瞧了瞧手上的书信，看来这上面的内容是切切实实地触碰了皇上的底线。

而冯公公这一杯茶又恰好撞到了皇上想要发怒没处使的时候，皇上自是要龙颜大怒，他也算倒霉。

墨松宸看了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一动也不敢动的冯玉想着，“这冯公公怕也是年纪大了些，否则作为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本不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才对，今日怕也是一时没顾及到。”

慕容懿听了摆了摆手，满脸不耐烦，“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

“谢陛下！”冯玉听了知道慕容懿虽生气却没打算追究此事，忙端着茶杯哈腰小心翼翼地出了勤政殿。

慕容懿见冯玉走的远了，叹了口气，看向墨松宸。

“你手上拿的书信是钱塘的李江令人快马加鞭送到朕手中的。”

“敢问陛下，这李江是？”墨松宸记得自己从未听说过江南东道一带有这样一位高官。

慕容懿似是知道他定会有此一问，笑了笑。

“这李江并非正式官员，只身居一个代理官职，他本就是几年前朕派去江南考察当地官员政绩的一个眼线。否则以他的才能，也不会只屈于一个小小检校。这几年来，他与朕都靠书信来往。”

见墨松宸点了点头，慕容懿顿了顿又道：

“这几年来江南一带水患频发，朕足足从国库拨了五十万两白银作为赈灾银，可若如这信上所说，真正到百姓手中的只有十万两，那另四十万两都是去了哪里！”

慕容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已经近乎到了吼的地步，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似是马上就要爆发。

墨松宸知道这雷霆之怒之时，最好保持沉静，便没有先说什么。过了片刻，慕容懿方才平静下来。

墨松宸这才顿了顿开口道，“陛下是怀疑这江南东道一带有官员中饱私囊？”

慕容懿点了点头，“朕是这么猜想的，所以朕此次唤你来，是希望你替朕亲自去江南走这一趟，帮朕暗中查清此事。”

墨松宸沉思片刻道：“这暗中查访的事本应归于刑部侍郎，陛下却将此事交予微臣，可是觉得这朝堂中有与当地官员往来密切之人，怕打草惊蛇？”

听了墨松宸的询问，慕容懿欣赏地看了看眼前二十不到的少年将军，不得不感叹，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呀。

想着，慕容懿回道：“爱卿说的没错，你虽是我朝将军，但从不露面参与朝堂之事，你的离开不会过于引人注目，不过走时还是要千万小心。”

“臣谨遵陛下圣意，定不会辜负陛下所托。”

想了想又道：“陛下打算让微臣何时出发？”

“朕知道你刚刚归京，也无需明日就前往江南一带，此事也不在这一时。朕希望你下个月初凌晨动身，以防人多眼杂。”

想了想，慕容懿又道：“知道你此行下江南的人朕希望越少越好，你父亲那倒是没有必要瞒着，他一向稳如泰山，定会知道怎么行事。只是你祖母和母亲那，朕希望你先瞒下，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慕容懿来说，墨老夫人和墨夫人虽魄力十足。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心思不够缜密。难免在朝廷官员的女眷来拜会时，有走漏消息的风险，这对于墨松宸次行是极为不利的，亦可能为其招来杀生之祸。

墨松宸也猜到了慕容懿此话的想法，恭敬地回道：“臣明白。”

慕容懿听了墨松宸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从御案上的锦盒里拿出一块玉佩，“这是朕的贴身龙玉，见之如见朕，你且拿着，虽然你武功高强，但若是遇到危险，也可护你周全。”

墨松宸见了忙起身，膝盖向前，跪身行礼道：“此物过于贵重，臣万不敢收。”

慕容懿大笑着抚起眼前跪着的人，“你还真是跟你爹一个样，此物朕也曾赏于他，他也是见了就跪。你且放心收着，你们墨家是朕最信任的人，你若出了事，伤的可不只你爹的心还有朕。”

墨松宸听了这才毕恭毕敬地接下皇上手中的玉佩，又用手帕包好了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若你在那边遇到困难，或有想询问之事，可以暗中寻李江帮你，他只要看到这枚玉佩就会助你。”

慕容懿想了想，确定没有遗漏的事情了。

“朕这没什么其他的事了，只是芊雪那丫头常常嚷嚷着要见你，你和她上回也没说上几句话，不如叫冯玉引着你去她那坐坐？”

墨松宸听了想起凌文烟的嘱咐，回道：

“臣临行前家母特意嘱咐我，让我进宫后去寻丞相的大公子也就是太子殿下的伴读萧彦，帮她带句话过去。家父应该也跟陛下提起过家母与丞相故去的夫人许氏的关系。”

“哈哈哈哈，墨棠那老家伙确实跟朕提起过，说是你娘还为此事得了不轻的病。既是如此，你和芊雪就等你从江南回来以后有机会再闲聊吧！”

“谢陛下！”

慕容懿又冲着勤政殿门口喊了一声，“冯玉！”

冯玉听到陛下传唤，忙走了进来，拿着拂尘哈着腰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派个得力的小太监，给松宸引路。”

冯玉听了忙哈腰点头，“是，陛下！”

“臣谢陛下！”随即，墨松宸辞了慕容懿，迈出了勤政殿的大门。

冯玉特意唤了自己的徒弟小应子来带着墨松宸前往文华殿寻萧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