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参见公主殿下!”冷清菡几步上前,左手置右手上抬于腰间揖身向前行了个中礼。
一举一动间,气度高华,安然自若,如一枚无瑕的白玉,完美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窗外的大杨树上知了仍不合时宜的吱吱地叫个不停,似是在喧嚣着什么,燥的天气更加酷暑难耐。
而桃衣女子确是云淡风轻,如杨柳清风,姿态优美典雅,就连彩绣阁内正压抑着的不住躁动的气息也似乎平静了许多。
冷清菡复又起身,清丽的眉宇间泛着淡淡的清冷,深不见底的一双美眸平视着前方,像是随时能直射人的心底,静静地看向慕容芊雪身旁那正摇尾乞怜地小伙计道:
“我今日还要早些回去,方才丫鬟已先将定金交给您,请您快些裁剪。”
“毕竟您我两家生意都很忙,由不得浪费时间,不是么?”
说话间,声音林籁泉韵,风韵清明,却似香甜浓郁的鸩酒,唇齿留香间却最能毒死人。
那一字一句都是能刺穿人心的冰箭,让人即使在这夏日也不由得一颤。
尤其最后三个字语气上挑间,更是让小伙计毛骨悚然。
桃衣女子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
她没有闲心在这站等,既是她方才先来的,无论是谁至此,自己都需先忙完她这份订单。
还有一层更深的意思......
潇湘馆与彩绣阁是长年的合作伙伴,若是彩绣阁办事不够利索,拿捏不住轻重,那对两家之间的情谊必会有损,到时不要怪她不留情面!
彩绣阁的小伙计不知接待过多少位客人,最是耳聪目明,自是听的明白冷清菡话中的弦外之音。
这公主殿下左右是因为门口的马车来找墨小将军的,若是追究起来,也只会不住地询问眼前的桃衣女子,而与他们彩绣阁却无什么直接关系。
但若是得罪了潇湘馆的人,彩绣阁就会失去一份极大的订单,掌柜的要是知道,他觉对会被扫地出门。
想到如今家里的日子几乎全靠着自己在支撑着,小伙计心中不由得连连叹气,这若是没了这份还算不错的收入来源,全家定是要饿死的......
想着,小伙计忙擦了擦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后背的衣服都湿浸浸地黏在了后背上。
忙冲着面前冷若冰霜的桃衣女子点头哈腰道:
“姑娘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去做。”
说着话,身子怯懦懦地小碎步磨蹭着从慕容芊雪身后悄悄地离开,举止间越发地谨小慎微,连擦汗都不敢有大的动作。
他不时地偷偷瞄慕容芊雪一眼,生怕身边的小祖宗突然侧过头来将怒气全都发在自己身上。
又连忙哈着腰毕恭毕敬地迈着步子悄悄走到隐香身边,在离隐香有半尺远的距离处停了下来,侧身低腰向量衣间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桃衣女子云淡风轻,气若幽兰,却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威慑和压迫之感,让人丝毫不敢违背她吩咐的事。
而她身旁的这位更是完全不同于一般丫鬟的气场,气息鬼魅,眼神犀利,若锋利的刀剑随时可能弹出剑鞘,割断人的喉咙,杀人不见血,令人不寒而栗。
他不到万不得已,可不敢离的她太近。
隐香瞟也没瞟那小伙计一眼,如冰刀般泛着寒芒,仍站在原地伫立不动,一双美眸深深地盯着身旁的冷清菡。
身为墨松宸身边多年的暗卫,她怎会不清楚这芊雪公主对少爷的爱慕之心,那几乎是从小到大的执著。
而她又是当今皇上慕容懿最疼爱的小公主,捧在手心里宠都宠不腻的掌上明珠,自小养尊处优惯了,什么东西都是张口就来,恐怕小将军早就是她心底自认的驸马爷了。
自己跟了少爷那么多年,深知连墨老夫人都不能随意坐那辆金锻马车,如今少爷却允许自家主子随意差使,这之间的缘由......
她怕就是一点都不想知道......却也不得不知道。
毕竟有点太明了了些......
她还记得少爷十岁那年随大将军入宫面圣,申时从勤政殿出来走到宫门口时,正碰上七岁的芊雪公主调皮,钻进了那辆金锻马车在里面好生弹跳。
当时的少爷虽年纪不大,却有着不同于凡人的定力和耐性,心中的不快在当时没有表露出分毫。
但当时她在暗处却看的清清楚楚,少爷小小的拳头捏的十分紧,指甲都嵌进了肉里,竭力地藏在衣袖里不让人发觉。
还是墨大将军知道小少爷的脾性,特意小声提醒芊雪公主身边的嬷嬷们带小公主离开。
如今让芊雪公主碰上自家主子坐在了她当年不能坐的位置上,那玻璃玲珑心怕是都要碎成几千瓣了。
自家主子今日看来是要有不小的麻烦......
思忖着,隐香眸间的担忧愈发的深了......
本就疏凉的气息间更是凛着灼灼寒意,似是想要在冷清菡和其他人之间凝固一层厚厚的冰墙,保护着什么,提防他人接近。
冷清菡察觉到身边微妙的变化,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向身侧的隐香莞尔一笑。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隐香的心头似乎有着一股微妙却温暖的力量萦绕着,如同春风吹过嫩绿的草儿,让草儿和暖又安心。
那双凤眸间浸着的笑意,似是在告诉她:你且安心前去,不用担心我。
隐香虽仍有些担忧,但见冷清菡眉眼间透着随性淡然,似乎面前的事与她毫无关系般,却也略微放下了悬着的心。
自家主子能受少爷如此青睐,必然有着平常女子所没有的胆量和智慧。
总之,
自家主子无需她担忧就对了!
想着,隐香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勾起了一丝笑意,复又看向身边正颤颤巍巍、不敢出气的伙计,瞬间恢复了方才的面无表情,凛凛寒意地盯着眼前的人。
小伙计被这么一瞪,心顿时揪在了一起,像是被人用剑穿了过去,又反复地揉搅着。
顿时没忍住
“咯!”
打了一个漂亮的响嗝。
瞬间顾不得看周围人的反应了,赶忙用手捂住嘴引着隐香往量衣间走去。
“咯!”
“您往这边走......”
“咯”
一旁的茗香听了笑红了脸蛋,捂着嘴对着冷清菡忍不住地轻笑道:
“姐姐你看他呐,怎么这么笨呀?隐香姐姐一吓就成了这个样子。”
冷清菡听了转过身去,莞尔一笑,一双凤眼弯弯如明月,甚是明亮好看。
又伸出白如凝脂的玉手轻轻地抚摸着邻身的一件宝蓝色百蝶穿花绣裙,眼含笑意地向身侧的春竹问道:
“你觉得这件衣裙怎么样?可否喜欢?”
声音空灵悦耳、平静如水,似乎早就忘了身旁还有一个等着回话的皇家公主,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
“竹儿觉得......”
“大胆!公主殿下问话竟敢不会!是不要命了么?”
说话的人声音尖细刺耳,像磨拉着钢丝的锯齿般,难听至极!那语间透着浓浓的怒意,似是要把房顶掀开。
春竹正兴致勃勃地要回话,听到这声音,好看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