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方由侍卫陪从着踏出丞相府大门不远处,便远远地瞧见街的拐角处一个车夫正快速地驾着马车向这边赶来,而马车身后跟着一堆丞相府的侍卫大步快跑着。
眼见着马车停在了丞相府门口,珍氏也不知怎么的,觉得心越来越揪的晃,恍若有人紧紧地攥着她的心揉捏一样。
下午在屋内刺绣的时候她便觉得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因为分神扎在指尖的针孔此时还明晃晃地留着。
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越是闲着越觉得焦虑不安。
所以整个下午她都在房间内踱步,也曾耐不住性子派了府内的仆从出门去寻,但下人们都说没有寻到萧广,许是去远些的地方玩了。这反而让她的心越发不安,因此早早地就在外候着。
而萧舒因为听说萧广又惹事早就耐不住性子了,也没多加注意车旁侍卫们面容间充斥着的恐慌和不可思议,手背在身后朝车里低沉着声音怒道:
“孽障,还不快出来!”
“又去惹了什么事情?害的你娘平白担心!”
看着萧舒瞪眼吹胡的样子,两旁的侍卫相互对了对眼,眸间斥着胆怯。
一时之间不知谁先上去汇报情况。毕竟他们找到萧广时周围的样子真的是让他们大吃一惊,到现在他们仍心有余悸踌躇着不敢上前。
那草丛间满地的鲜血,以及府内侍卫的惨状简直可怕到不堪入目。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平日略微管事的侍卫抿了抿唇走上前来,躲闪着萧舒和珍氏的目光道:
“老爷!”
“公子,公子他被歹徒所伤。”
“如今......如今......”
后面的话侍卫没敢再说下去,若是再向后说,他怕老爷和夫人一时受不住会迁怒于他。
萧舒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中也不免多了些忐忑,预感到萧广怕是确实出事了,却迟迟不敢上前亲自撩开帘子查看,嗓音也略微颤巍地提高嗓子喊道:
“如今怎么了?”
“说话支支吾吾成何体统?”
男人的嗓音此时已经略微沙哑,失了些怒气,倒更多了许多彷徨。
俗话说输出全靠声音大,此时他的精气神全靠扯着嗓子吼来提着......
萧舒急迫的追问让这个侍卫越发地紧张,厚厚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轻颤,他抿了抿唇,面露为难之色:
“老爷,公子,公子他被去势了......”
说道“去势”两个字,他的声音越发地轻小,速度也越来越快,像是这两个字极其烫嘴般,一股脑地就被他的舌尖滚了出去。
而一旁的珍氏听到侍卫的话,脑间已经一片煞白。一双妩媚的眸子睁的老大,却空洞的仿佛失了生机。
嘴中控制不住地呢喃着:
“广儿,我的广儿......”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已经颤巍的如抖动的筛糠般,脚下的步子虚弱无力的近乎拖着向车旁移去,脑袋死活不愿相信的摇晃着,唇边不住地呢喃。
待走到萧舒身边时,突然收了刺激的珍氏血液仿佛逆流了般,一阵晕眩地向旁边瘫去。
萧舒眼疾手快,见珍氏昏阙的样子,一把挽上女子玲珑的腰段,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右手捏着女子的小手勉强地支撑着她的身子。
珍氏此时已经半失了意识,唯唇中不住地嘟囔着、呼唤着萧广的名字,不时地冒出几句胡话。
萧舒突闻萧广的消息心中也是惊异万分,晴天霹雳般给他来个当头一棒,是谁也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更何况别说萧广作为他一朝丞相的儿子被去了势,就算是普通百姓家的男人失了根那可就同宫中的太监没什么区别。
别说这样的人娶妻生子永远不可能了,就是以后想谋个芝麻小官来当,也是几乎无可能。
虽说大洲国并没有规定身患顽疾的人不能入朝就职,但这么多年来,就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先例。
也可以说,这就是一条近乎拟定了的条例。
毕竟男人没了根那就几乎只能说是半个男人,连房事以后都做不了。
无论去哪,都只会沦为人们口中的笑柄。
萧舒只是简单的想想,都不用太过脑,也能预测到萧广以后的日子怕是极难过的。
他的这个儿子从前在外也算是惹了不少的仕家,日后别说萧广出去会被人暗中嘲笑,就算他自己怕也会足足地变成他人私下的谈资。
只是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萧舒蹙眉定了定神,眸间闪过倦色。他将怀中娇弱呢喃、早已昏厥的女子托付给了身旁守着的两个丫鬟,细心嘱咐:
“照顾好夫人,否则拿你们试问!”
瞧着珍氏鬓边已被汗意打湿的碎发,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想着也不知这家里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等事,遂略显无力地补充道:
“若是夫人醒了,记得先来禀报我”
“万不可纵容她先跑去看二公子!”
萧舒面前的两个丫鬟忙应着福了福身,搀扶着珍氏会房内休息。
一直目视着三个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丞相府大门处,萧舒才下足了心里功夫般无力地转过身去,看着两旁一直无所行动的侍卫,面容间韫着浮躁的怒气:
“一个个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二少爷扶出来。”
瞧着萧舒立刻就要爆发的样子,几个侍卫一刻也不敢耽搁,手忙脚乱地将人从马车中半拖半拉的给拽了出来。
看到此时外衣已经没了踪影、唯有内衣附在身上、下摆满是鲜血的萧广时,萧舒心尖顿时一阵抽痛,眸间像是充了血般泛着鲜红,盈盈的水光混着惊异在眼眶间打转。
下意识的男人脚下的步子向后无力地退了几步,身后的侍卫忙上前搀扶住男人的胳膊才让萧舒的心神略微镇定下来。
虽然方才他早已想到了最坏的后果,可亲眼所见面前的惨状仍让萧舒免不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广就算再不好,也是他萧舒的儿子。无论他如何的冥思苦想,也实难想到有什么人敢跟他丞相府作对。
难道是他从前得罪过的仇家?
想到这,萧舒眸间泛着隐隐的不安,忙催促着下人将萧广抬进府内,又吩咐了人赶紧去请大夫。
遂脚下跟着萧广的身影往府内走去,唇边不住地向着寻人回来的侍卫追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哪里找到的二少爷?”
听到眼前威慑凛凛的男人问话,侍卫忙恭敬地回着:
“回老爷的话,是在晴云山上寻得的少爷。”
“小的们赶到时,发现少爷带的家兵都死了,唯少爷仍有一丝气息尚在。”
“看现场的样子,应该是少爷半路遇到了歹徒,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抢了去,而少爷的下身似是混乱打斗中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