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朵朵看着这人狼狈不堪的样子,有些不解:“你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为什么?”
这里又破又脏,这人怎么支撑下去的?
“姑娘有所不知。”敖书涵想起往事,突然有些心酸:“在下是个伤心人,伤心人只配住这样的地方。”
“……”
他又缓缓说下去:“在下扬州人,家里祖辈父辈都是读书人,因此在下从小饱读诗书,也颇有些成绩。
此次前来长安,一来为了读书应科举,二来为了完成自幼订下的婚约。
长安县上有一家姓王的人家,我与他家长女王芳月自幼定下婚约,今年家父催我来完婚,也好在岳父家借住读书,好参加明年新春的科考。
哪知道我那未来的岳父嫌弃我家贫,早把他女儿许给长安那有名的恶少萧瀚做妾。
我多次前往王家,想讨个说法,谁知道他命人把我打了出来,还抢走了我的衣服盘缠。
不得已,我只能屈居这驿站,白日去县城乞讨为生,可是近来附近人家已逐渐对我有所嫌恶,因而我只能常常饿肚子,正想一死了之,没想到遇到姑娘。”
钱朵朵听得义愤填膺:“哪家姓王的,我给你报仇?”
“我那绝情的未来岳父,姓王名大富,正是这长安县有钱的大户人家。”
“啊?原来你差点是他女婿?”
这不是此次他们要收债款的人嘛。
“姑娘认识他?”
“我此次来长安县,就是来和他讨钱的,他欠了我家三年的租金,正要找他全部还回来。”
“此人狡猾奸诈、贪婪吝啬,怎么可能把钱轻易拿出来,还给姑娘?”
“他贪归他贪,他坏归他坏,他敢招惹我,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姑娘看起来……好像不太有说服力啊。”
“你看我周围的人,没有说服力?”
本来凶狠的王天霸,吃成胖子,莫名多了憨憨感。
三虎又日常走亲民路线,经常笑眯眯,确实不太有说服力啊……
“这……姑娘说有就有吧。”
屋外雨还没停,今晚看来真的无法赶路了。
一行人正准备靠在椅子上眯一会儿,突然外面闯进来一名妇人和一位少女,两人一身都是雨水,狼狈得犹如落水狗。
那妇人大着肚子,一脸痛苦。
少女满脸焦灼不安,看到驿站里有人,仿佛见到救命的稻草,扑通一声跪下来:“各位小姐公子大恩大德,救救我家姐姐!”
这情况一时让人不知如何反应。
钱朵朵定了定神,问:“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那少女哭得泪流满面,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我姐姐要生了,如今这四处荒无人烟,我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幸得上天垂怜,让我们遇到贵人,请各位姑娘公子一定要帮帮我们,不然我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活不下去了!”
这……
钱朵朵一时愣住,虽然以前在路上执勤也遇到过要生产的大姐,但是那时候有救护车啊,这破驿站,没医生没设备,怎么生?
那妇人疼得苦叫,看来已经撑不住了。
当下正苦恼,敖书涵突然冷静地道:“先给她找替换的干净的衣服,小姐们留下,其他人出去,我以前给家里的狗接过生,知道接生的步骤,我在外面指挥,各位小姐听我指示帮助这位大姐就好!”
给狗接生……
钱朵朵突然凌乱了,这是能类比的经验吗?
三虎去外面马车拿了几件干净衣服进来,福儿拿出一件铺在地上,示意少女赶紧帮忙把妇人扶过来。
敖书涵和男丁们都退出屋来,在外面门廊处等候。
“这这,我也不知道如何做啊?”钱朵朵看着产妇疼得满脸都是汗,也不知如何是好。
敖书涵在外面大声道:“姑娘不要紧张,妇人生产虽然凶险万分,但是如果方法对了,也能顺利产下孩子,先安抚她,让她冷静下来,然后深呼吸……”
钱朵朵双手都在抖,轻轻安抚那妇人:“大姐你别怕,冷静下来,有我在,肯定平安没事的!”
这屋里就她最大,硬着头皮不上也要上。
“深呼吸……”
敖书涵又道:“三次深呼吸,然后用力,切莫乱了分寸白费力气,否则就危险了!”
钱朵朵抓着妇人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强装镇定道:“看着我,深呼吸……”
屋外雨还在下……
屋内妇人的痛苦声此起彼伏……
约莫过了半刻钟,雨停了,屋内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敖书涵大喜,仿佛自己的孩子出生一样兴奋:“姑娘,一切都好?”
屋内,钱朵朵抱着刚出生的脏兮兮的猫儿一样皱巴巴的婴儿,满脸都是泪:“生了,是个女娃娃,那个大姐,你看看吧!”
福儿拿了衣服来把孩子包上,脸上也很激动:“可惜没有水给孩子洗洗,等我们到了县里再帮她洗干净吧。”
那少女也激动得流下泪,握着妇人的手:“姐姐,太好了,太好了,幸好我们遇到贵人了!”
那妇人有些倦色,望着孩子流泪,半晌才出声:“多谢姑娘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