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凯旋而归,天下震动,关中大派人心惶惶。
长安城外的人头滚滚,表明秉政的长孙无垢亦不是迂腐手软之人。关中剑派遣首徒段志玄假意投靠,却行刺杀之事,反倒被她生擒,亦向天下之人再次证明,华山门下,并无虚士。
西寄园中,李世民见着两岁多的儿子轻而易举的将一个小石墩搬到一边,眼角一抽,说道:“先生,莫若我就封乾儿为太子,如何?”
沈元景摇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当年不就是因为自认才高,却并非嫡长子,继承不得唐公之位,才愤而出走的?怎么现下又要重蹈覆辙?”
李世民苦笑道:“他得先生灌输灵气,聪明伶俐,资质无双。我纵与观音婢再有子嗣,也恐怕超不过他了,立他原意便是要隔绝太子之争。不过先生这番话也不无道理,且等一等吧。”
他爱怜的看向一边,说道:“我从未想到无垢有这般本事,将朝中大小事务管理的井井有条。政务暂且不说,吐谷浑与西突厥犯边,你只一番诏书呵斥,有礼有节,便叫其不敢轻举妄动。
王世充勾结萧铣从两面偷袭,主功虽是李兄,可你及时调配物资予以援助,又剪除关中动乱,稳定朝局,功不可没。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长孙无垢脸色微红,嗔怪的说道:“李靖姐夫还在这里,你说什么胡话?”
“哈哈哈哈。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又何必害羞?”李世民大笑一声,然后转头问道:“红拂师姐,我说的可对?”
今日在沈元景府上,来的自然都是他弟子或相关之人。从石青璇起,一直到独孤凤,一个都不落下,全都在列。甚至红拂和长孙无垢这两个嫁人的弟子,还带来了夫婿和孩子,这屋里便十分热闹。
红拂微笑着说道:“妹夫说得不错,我亦想不到无垢妹妹能够有这样的魄力。非但是我等,敌国那些人哪个不是惊讶万分,夸赞万分。”
李世民十分得意的看向长孙无垢,说道:“我遣人打探过,连寇仲那小子都曾经说过,未料到他的这位师姐,有这样厉害的手段。当然,这都是先生教导有方,观音婢跟了我好些年,却是没有学到这样的本事。”
“这倒是。”屋内之人齐齐点头,脸上都露出赞同的神色,沈元景咳嗽一声,以手抚额道:“我叫你们过来,不是听你们过来吹捧的。今日是华山例行的考教时间,从后往前,你们将这一年来所学展露一番,让我点评。”
说到考核,自然是人人头痛。商秀珣打了个眼色,独孤凤连忙跳出来,大声道:
“若只是为了考教,其实全无必要。要知道什么玄榜、黄榜的正册上,每一个名额都争得你死我活的,现而武林里头成名的高手为之都死了一半,而我们华山派就威风了,我们姊妹九个最差也在玄榜正册里头,看来王薄那老小子排布的榜单还算公道。”
沈元景屈指一弹,一道劲风打在其额头上,没好气的说道:“他那榜单算得什么?若说以前还有几分公平,现下彻底沦为了帮助寇仲造势的工具。”
“的确如此。”李秀宁说道:“魔门之人再不堪,也不可能如他说列,除却祝玉妍,一个地榜前十都没有,如师父所言,也太不把赵德言放在眼里。
梵清惠、了空也就罢了,至于尤楚红、宇文伤、晁公错和四个老和尚之辈,与他不过伯仲之间,偏偏一定要排在前头,这般就有些用力过猛了。
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寇仲和徐子陵那两个小鬼还在大师姐之上,殊为可笑。”
“对对对。”独孤凤点头如小鸡啄米,说道:“你这一提醒,我想起来了。大师姐领着我们力挫毕玄,如何不能排到前十?”
单婉晶也忍不出说了一句:“妹妹你还看不出来么?晁公错败给宁道奇就是他武功高明赵德言也好,我们也罢,能抗衡毕玄就是毕玄武功差。”
几个姐妹立刻叽叽喳喳的讨论做一团,一会争论石青璇道理能够排在地榜前十哪个位置,一会讨伐王薄榜单编排得不够公正,吵得其余几人脑袋嗡嗡作响。
石青璇叹口气,突然开口道:“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那榜单前头的那些位,不正好是留给我们的?”
尚秀芳眼睛一亮,说道:“大师姐言之有理。师父在天榜上扬威,那我们就将地榜占据,让天下看看,华山一脉是何等的厉害。”
院内也陷入到热火朝天的讨论之中,此刻惟有石青璇还耐得住,连红拂和长孙无垢都忍不出参与进去。
李世民和李靖对视一眼,纷纷苦笑,料想不到尚秀芳温温柔柔的一人,一旦说到武功竟然就有这般的热情,其余姑娘也是一般,如同进了首饰铺,大肆挑三拣四。
两人齐齐看向上首,沈元景连考教都不去想了,哪里还有余力阻止,当下闭目养神,魂游天外。
到了最后,尚秀芳似乎反应过来,说道:“师父你杀掉傅采林,可是震惊了整个江湖,众人纷纷称赞。可恨秀芳才学不够,不能作歌称赞师父威武之万一。”
商秀珣握起拳头比划一下,如同敲柷,气鼓鼓的道:“可即便这样,却还是有人诋毁,就如同凤儿妹妹说的那样,居然有蠢货质疑傅采林武功不强。简直笑话,几十年的三大宗师之一,就是因为一场败仗,就被说得连曲傲都不如。”
沈元景说道:“宵小之辈,无须理会。不过王薄这事做得太差。我曾经警告过他,地榜之下的随便他定,天榜之上他无有资格置喙。想不到他不肯低头,只是将宋阀主放在地榜第一,却不往上。
这般扭扭捏捏的,跪不下去,又站不起来,难怪他在寇仲朝中,只混了个虚职,越来越靠边,反倒叫宇文家后来居上。嗯,据说宇文家又掌管了禁军?”
李世民点点头,一脸古怪,实在想不通寇仲是如何想的,留一个弑君之人在左近。
宋玉致轻声说道:“父亲对此虚名并不在意,所欣喜者不过是师父对他这般重视,让他磨刀愈发的勤快。”她脸上带着些许忧虑,为不能阻止这一场注定到来的争斗而发愁。
院内之人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凶险,一下沉默下来。
这时候,长孙无忌带着一封奏报,匆忙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