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则,你先带着弟弟出门熟悉一下这里,之后走动起来也方便。”
“嗯。”
金若棠看着章则日渐成熟的背影,偶尔也会想起来初遇这孩子的场景,战争使人被迫成长,使人不得不快一点长大。
或许不仅仅是战争,大人的话也会牵动孩子们的心。
风了序这次没说什么,只是跟着章则离开之前不舍地看着风杞川。
风杞川被他看得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什么?我难不成这就不要你了?”
风了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跟在章则身后离开了厅中。
孩子们一走,大人们的神情立马就严肃了起来,刚刚碍着孩子还在,谁都没有将话说绝,也没有不给风杞川面子。
但是恩怨是非,岂能是一句话就能撇的清楚的?
就连风杞川本人都知道,来到玉关尺的下场多半是个死,至于是死在谁的手中,怎么死,这还是真是一个未知数了。
不过他既然选择来到这里,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准备。
生也好,死也好。
总得有个归宿才是。
众人久久不言不语,最后还是金若棠率先打开了话题,她看着风杞川,许是因为孩子的缘故,眉头之间少了些戾气,多了些温和。
她说道:“风杞川,三言两语的盟约,别说他们了,就连我都不相信,孩子并不能成为你的挡箭牌,如今我们坐在这里,有什么话不如敞开说。”
“我要说的话刚刚已经说过了,至于你们相信还是不相信,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金若棠听后眉头微微皱起,左时越见此抚着她的眉头:“别老为了不相干的人皱眉。”
风杞川听后也不生气,只是忽然想起了那个拿着热腾腾包子给他吃的人,那个人应该是这世上第二个真心待他的人了吧。
“我在京都遇见了一个人,她是一个好人,好人身上有种魔力,能将误入歧途的人拽回正道上来。”
风杞安对此将信将疑,但是在触及风杞川眼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他怔楞了片刻,他从心里知晓,风家人薄情寡性,这一辈子难以得一人真心相待,更加不会真心去待一个人。
这如今,大家好似都变了。
曾经那个对皇位权势格外执着的人,也开始看向外面的世界,看到了外面的人。
“京都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是你做的吗?”金若棠觉得与其在这件事情上探究风杞川的真心,还不如借此机会从他口中探查出一些有用的消息来。
无论他是不是真心,他都得说出点让人信服的话来。
风杞川说道:“我在皇宫之中,改革政事的时候,被人强行下岗,后来幡然醒悟,杀了一些他们的人,不过都是一些小官,在京都翻不起什么浪花。”
“你们想要问的,应该京都那连环杀人的事情吧,杀的人也奇怪,都是代替我安插下去的人,也就是那些人的人。不过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京都。”
金若棠听后大为奇怪:“不是你?那还有谁会这么精准地知道提拔上来的人有问题呢?会不会你是曾经提携过的人,或者给予恩惠的人?说不定此人还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
风杞川摇头:“两年在位,自保尚且困难,南边两年大雪灾害,还有京都的百姓,两方的周旋,我没被累死就谢天谢地了。”
“那也是你自作自受,没有金刚钻,你就别揽那瓷器活。”金饶在一旁说着风凉话,这里面他跟在风杞川的身边时间最长,他是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
就是因为清楚,他才会说出这番话。
风杞川自嘲一笑:“是啊,自觉不够格,这不主动让位了?”
“刚刚还说是被人撵下来的,一句实话都没有。”金饶抓住把柄得理不饶人,反正他不喜欢风杞川,也不想风杞川出现在这里,哪怕他已经不是皇帝了。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天涯海角哪里都好,唯独这里,是风杞川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他出现了。
才是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变数。
“以前只觉得你油腔滑调,脑子还算是好使,现在才知道你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像极了房中吵闹的正房,嚷嚷着要把小妾赶出去。”
金饶看着风杞川,眼睛瞪得老大。他万万没有想到自诩清风霁月的假君子如今真说出了与君子之风半点不相干的话来。
粗俗不堪,居然将他跟那没见识的长舌妇一般比较。
金若棠闻言看向左时越,左时越也回之一个眼神,他笑了笑:“来者是客,既然你有心,我们也不能完全拒绝了你的好意,不过往事恩怨依旧不能一笔勾销。”
“如今大敌当前,私人恩怨不比国家危急,有心一致对外,自然是好的。”
左时越说这话是对风杞川说的,眼睛却是在看着风杞安,说到底这也是他们的事情,左时越不能说对风杞川完全没有感觉,毕竟当初金若棠的事情,他尚未算账。
他尊重金若棠的意思,金若棠未曾站起来指着风杞川痛诉过去,他也便等一等。
左右进了这将军府,是他的天下,而风杞川不过是一个带着孩子无处可去的人,他拿捏住他还是很好拿捏的。
良久,风杞安点了点头,这算是同意了左时越的意见。
此刻在路上,三伙人都在往玉关尺赶着路,左宁最为焦急,她和宁滢要赶紧搬救兵去救司徒雪,好在这一路上欢喜都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就连她们两个习武的女子都有些受不住,欢喜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左宁想过。
这要么是极为重要的人,要么就是这人有问题。
如今世道太乱,她对谁都不能掉以轻心,唯一的方法就是对谁都留有三分余地,也不叫自己输得太过于难看,逃走的时候也剩下一线生机。
可是左宁和宁滢都不知道,她们的身份早在她们出现在欢喜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知晓。
有些人印在心中是欢喜,可是有些人印在心中便是魔障,一天一天慢慢滋长,剜不去,忘不掉,就那么深深地印在心中,印在脑海之中。
短短光阴竟有如此大的魔力,若不是亲身经历,欢喜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本就是凉薄之人,从不幻想爱情,最后还是栽在了那个人手中。
也是心甘情愿。
也是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