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说道:“只是太医院的现状,朕很不满意,臣千里迢迢的将先生请到北京城来,是对先生有所希冀的。”
算算时间,何全屡新,也有小半年时间了。
去年朱祁镇就立即召集何全进入朝廷担任太医院令。
正如朱祁镇所言,他对太医院有很多不满。
何全微微一愣,说道:“臣辜负陛下所托,只是陛下对太医院有何不满,只需交代给臣,臣一定会办的。”
朱祁镇说道:“地方瘟疫,当时朕想抽调太医去地方,但是京中太医衙门三百多人,分布京营已经各衙门。一时间居然抽调不了多少人?”
“今日幸有先生之功,今年与瓦刺交兵,死者多半是伤病不治。几十万京营,每万人之中,有一个太医吗?再与前线大战,难道让朕眼睁睁的看着大明将士,缺医少药而死?”
“故而太医院必须扩大,太医院培养出来的医士必须多。”
何全一听,眉头紧锁,说道:“陛下之意,臣已经知道了。只是此事,当从长计议。非是老臣推搪,实在是医者关乎百姓性命。臣从小习字就是用得医书,从冲龄就开始背医书,十二三岁,为父亲的药童。之后转折受教于诸位先生,到了二十七八岁,才敢独立开方用药,多年历练方有今日。”
“太医院中培养医士之中,其中有很多弊端,即便是臣一一改正了,也不可能培养出大量医士的。”
太医院有培养太医的机构,也就是说,太医院不仅仅是皇帝御医机构,还是一个医学教学机构。
太医院已经严重的官僚化了。
正因为如此,非要将太医院清理一遍,然后请何全过来才整顿太医院。
朱祁镇想了想说道:“朕急需的是,外伤科。想来基本的外伤处理,是不需要十年八年学习,如果太医不够用,朕想从民间征召名医如何?”
何全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民间名医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甚至可以说,大明名医大多都在两京之中。百姓缺医少药的地步,更胜军中,军中好歹有军医这个名头,但是百姓得病之后,只有等死。”
“而且即便民间有名医,也未必愿意被征召。”
朱祁镇是何等聪明的人,他没有说出口,但是他心中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了。心中微微一叹,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民间的名医不愿意上京当御医了。
很简单。
只要能称得上名医,在地方上肯定是中上流人家。
毕竟不管什么时候,人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即便是地方的土豪,也不会轻易得罪医生,古代的名医可比现在的意思地位高多了。
谈不上呼风唤雨,但是也决计是很舒服的。
但是当太医就是一个好主意吗?
即便太医是官身,有些权力,但是不到京师,不知道自己官小,京中有多少大大小小的文官武将。太医区区一个杂流官,算得了什么?
更不要说给贵人治病,更是风险非常。说不得就被赐死了。政治风险太大了。
而且太医的俸禄,能比得上他们在地方行医所获吗?却是未必了。
朱祁镇沉吟一番,强人所难,总是不好的。
朱祁镇说道:“这样吧,太医院下面培养医士规模扩大,在今后三年之内,一定要培养出一千刀伤科大夫。军前听用。”
“至于征召名医,都以加待诏官。每一个待诏官,朕都有额外赏赐。又内库支用。”
大明朝廷的惯例。
官职叠加仅仅按照最高那一个官衔发俸禄。除非有皇帝的恩典,才能食双俸,乃至于三俸的。
而朱祁镇言下之意,凡是加待诏官。都能从内库多领一分俸禄。
同时,也将给其他待诏官增加了俸禄。
朱祁镇在位几年,将父亲留下的书画待诏全部给遣散,最近加封待诏官的,都是各方面的专业人士,不管是水利,工匠,航海人士。
朱祁镇也都顺便给加银子了。
反正大明朝廷俸禄,在总体上是偏低的。从今天开始,今后十几年,朱祁镇都会陆陆续续给下面官员加薪。但是万万不能一次将好处给用尽了。
毛驴将胡萝卜给吃干净了。还会卖力拉磨吗?
何全听了,眉头紧皱,但是听朱祁镇说话,斩钉截铁,想来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不敢多说话了,说道:“臣明白,定当竭力而为。”
正统一朝开创的文学院,武学院,水利学院,而今再加上医学院,等几十年后,这些学院开支散叶,大量受过专业教育的人,会不会想政治地位吗?
他们是不会甘心的。
这些都是正统一朝的天子门生,是他未来的新政的根基,也是他儿子的根基,简单的说就是他朱祁镇一脉的根基,至于太宗的留给后人根基,弊病太大,干脆逐渐废除,或者吸收到自己正统一脉之中。
“春天种下种子,秋天就能收获。”
“只是一个人的春秋,却比年轮要长多了。”
这一件事情安排好了。
朱祁镇还下令日后皇室用度皆不可用鎏镀之物,金银器具都要少用,朱祁镇不是不喜欢金银,而是,金银纯度太难保证,而且无用,除了个别美观的之外,都禁止皇室用度,所以日后正统一朝皇室用度多用瓷器,木具,轻手工文化又迎来一个盛世。
至于之后,朱祁镇管不了那么多,反正鎏镀之物,华而不实的东西,都是铺张浪费,其他人他管不到,皇室是禁止的,而且成为禁例。
不过专供皇家的东西能简单么,木料,磁器工艺都是最高的才能送到皇家。
这一道命令下来,满朝文武都有称赞之心。毕竟不管怎么说,勤俭节约都是美德。
而且颇有宣宗之风啊。
皇帝这一道命令,可以说剩下不少钱财。
只是朱祁镇没有过什么安稳日子,很快另外一件棘手的事情,就出现在朱祁镇的面前。说起来,不是别的,就是也先的使臣再次来朝了。
只是这一次与之前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