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敢多言，叩首后迟迟吾行，只留皇后于殿中陪护着。

出了乾清宫，见台阶下尚且有那几位候着，恒王抬眼瞧了瞧天色，摇头叹道，“父皇倒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

未等周昱禛开口，三皇子先斜了眼嗤道，“父皇委派皇兄监审、还请皇兄教导臣弟，这是对皇兄你的厚望。二皇兄又不似臣弟一般从未经手过此事，去大理寺监审于皇兄你而言手到擒来，又怎算是难题呢。”

恒王轻笑摇头，仿佛寻常兄长教导幼弟一般，徐徐道，“老三你这就不知了。往常的案子皆有朱大人直接处审上报父皇，本王只是往大理寺走上一趟，陪同监审罢了。可今日之事涉及父皇，自然与往常不同。尤尚书虽罪责难逃，礼部其余人等更需令审。若当真审出来什么，本王只怕…”

他忽然侧眸试探周昱禛，端的恭谨求学的架势，“方才父皇昏迷时，此事便由皇兄处置。尤务冠及两位侍郎若当真有差池，不知皇兄对此有何看法？”

拱手时恰逢寒风拂过，广袖轻坠于周昱禛搁置于身畔的手，惊他皱眉，沉声道，“如何处置自有父皇定夺。除了大理寺，父皇亦派段大人协理查案，你与越泽只需配合朱大人与段大人的职责监审，父皇看中你，你也别叫父皇失望。”

回眸瞧三皇子，三皇子连连颔首，安抚道，“皇兄放心，臣弟与二皇兄自会遵圣上之意。”

恒王顺势轻笑，悠悠然道，“皇兄教训的是。有皇兄此言，臣弟也可放心了。臣弟自不负父皇与皇兄的厚望。”

停顿一瞬，又恭谨道，“父皇休养于塌，前朝的大臣与朝政还需皇兄代理，公务琐事缠身，臣弟就不耽搁皇兄，先行告退了。”

周昱禛颔首，眼看着他走远，三皇子轻声道，“父皇今日遭此横祸，二皇兄竟还有心打这些算盘，若是父皇与皇祖母知晓不知要多寒心了。虽不知他到底有什么打算，不过父皇既是派臣弟与二皇兄一同监审，臣弟会紧盯着二皇兄，必不会叫他的心思得逞，皇兄放心便是。”

周昱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胛，微笑安慰，“无妨，父皇派你与罹枨同审，是给你锻炼的出路。借此机会，你也跟着罹枨好生学学，只当长见识了。别叫父皇失望。”

“臣弟明白，”三皇子温顺答应，“宫里的事有皇兄盯着，臣弟先告辞。”

这才将他二人打发走，周昱禛方长吁了一口气，踱步下台阶。这功夫端王与忠勇侯亦随了恒王先走，只永定侯与薛渝尚在台阶下静候，忙围过来问道，“太子，圣上如今可有旨意？”

“侯爷、太傅不必急，”一手一个虚扶二人起身，周昱禛方将前因后果与他二人简言，“父皇静养的这段时日里暂由本宫监国，年关将至，大周各地及北疆南郡各附属小国皆会派使臣进京朝贺进贡，诸事繁多，还望侯爷与老师费心教导本宫。”

“太子殿下言重了，”薛渝颔首道，“替圣上与太子殿下分忧本就是老臣之职，必不会罔顾圣上与太子殿下所托。”

“那本宫先在此谢过老师了，”周昱禛抬手让礼，“本宫如今需去福宁殿处理父皇余下的政务，老师与侯爷折腾了一日，如今先回府歇息罢。等明日上朝，还需老师与侯爷担待。”

二人忙颔首，“殿下肩担重责，还请殿下莫要忧心过度。”

拱手告辞，二人顺着长街自往宫外走，等周遭无宫人时，永定侯方侧身道，“薛大人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薛渝道，“不知侯爷从何问起？”

永定侯道，“圣上派恒王殿下与三皇子监审此事，当真是因太子殿下有监国之职，才叫余下两位皇子协助？薛大人不觉得此事蹊跷么？”

“有什么蹊跷呢，”薛渝只以笑容打幌子，缓声道，“方才太子殿下已有言，数日后北疆南郡各处皆会派使臣进京。以圣上如今的情势，余下的国事便尽数担在太子一人身上，圣上将此事分派给那两位也是情理之中。

“祭祀大典由礼部由礼部全权操办，无论是有意还是疏漏，尤大人都是难辞其咎。所幸圣上洪福齐天，龙体尚无大碍。若圣上今日当真出了什么事，礼部所有人都罪责难逃。圣上已将此事交由大理寺主审，无论是恒王三皇子还是谁人去监审皆只是代圣上的情面旁听罢了，做主的还是圣上。有何不妥呢。”

永定侯闻言皱眉，大抵是因此事涉及太子，素来温和的永定侯如今也绷不住气势，语意略卷着躁意，“你我除寻常同僚之情，更同是太子一党。我心里担忧之事太傅应当清楚，如今周遭又无外人，薛大人何必虚言。无论今日之事到底是冲着谁来的，有那恒王插手，若当真牵扯至太子…”

语意未落，正有一队宫人往长街这一处来，薛渝当即扯住他的衣袖，等宫人走的远了，方才略带嗔意，“侯爷。”

“我与侯爷共事多年，怎会不知你的意思。但侯爷可知圣上的意思？将此事交给恒王与三皇子处置，将太子殿下撇出去才是圣上的一贯做法。此番结果，侯爷早便知道不是么？”

永定侯道，“我是知晓，尤家与沈家有姻亲，若日后朝中众位当真要分帮结派，便是尤务冠保持中立的态度，外人也不会相信，十之八九是要认定礼部是太子一党，想来圣上也是清楚这个道理，怕太子殿下包庇礼部。可是圣上知道，旁人自然也知道。虽说太子殿下行事端正，可若是此事交由恒王手中，”

他停顿一瞬，兀自皱眉叹道，“圣上疑心之余，有些人再趁虚直入，我只怕对太子不利。你看那忠勇候，半辈子都没今日一般伶牙俐齿，仿佛什么都清楚似的在旁看戏，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所以圣上除了委派恒王以外，更点名了三皇子与段大人一同协助大理寺办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