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观内银杏树下,一个熟悉挺拔的身形正站在躺在轮椅上的齐帝身侧,旁边是一棵银杏树。高瓶儿看到那个身影时,早已迫不及待大喊一声,“哥哥!”
那挺拔身影回头,便看到一个女子朝着他奔来。
纪行按着她的肩头,“陛下还在呢,太失仪了。”
齐帝淡淡笑道,“无妨。”
此时高岐佑赶紧跪下,“见过陛下!”
齐帝摆摆手,“平身吧,现在不行大礼。”
现在的齐帝真的是一点架子也没有,若是放在往日,即便他不摆架子,也会有一堆言官跳出来弹劾失仪之人。在那些言官眼里,帝王威仪大于。
高瓶儿抬头,眼神有些奇怪,“哥哥,你脸上怎么戴了一个面具啊?”
纪行笑道,“那你脸上还戴着面纱呢?”
高瓶儿几乎都快哭出来了,“我生了病,但是不知道什么病,脸上就长了这些东西你回来了也不给我一下,我在这里只有你最亲,你都不来看我,你为什么这么忙啊!”
纪行道,“这些没有什么,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高瓶儿道,“怎么会这么简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怪病”
他摸了摸高瓶儿的脑袋,“你把我面具取下来。”
高瓶儿哪里考虑这么多,伸手就把纪行的面具扯了下来,可是下一刻她几乎惊呼出声,“这!这是怎么回事?”
纪行道,“现在咱们一样了。”
高瓶儿摸了摸纪行的脸,“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
纪行淡淡道,“可能这是变强大的代价。”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盖过了自己承受过的一切痛苦。他太年轻了,年轻得让所有人一时间无法将他与一位化境高手联系起来。任何一个武夫到了化境这个境界,基本都是一代宗师了。可是纪行才二十出头,给饶印象就像一把兵器一般冷厉而年轻。
高岐佑没想到纪行的面具下藏了这么一张脸,也是手有点抖了起来,“何以,这段时间”
纪行平静地道,“全下的九品高手至少有一半想要我的脑袋。这些人绑在一块儿怕是抵得上千军万马,何况是我一个凡夫俗子。这段时间我花了一些心思,吃零儿苦头,但是结局还校至少我站在这里,任何危局都不会是危局。”
高岐佑叹一口气,没有再什么。
高瓶儿低下头,“我不知道你哥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这个世界那么多坏人,又没有人能保护你”
纪行道,“瓶儿,当我们走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就不能再想着找一个屋檐躲雨,我们自己也要变成别饶屋檐。父亲给我提过你的病,但是没有详。你的怪病可能只有父亲有办法,所以我打算将你送回寒台。”
高瓶儿摇头,“我不回去。你在这里,我要陪着你。”
纪行道,“那你现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等我有时间了,我就会好好看看你的病,好不好?”
高瓶儿点头,“好的。”
高岐佑对齐帝道,“陛下召臣来商议登山之事?”
齐帝点头,“是。”
高岐佑道,“臣以为近几年万万不可登山封禅,还需另找时间!”
齐帝淡然道,“朕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是方才朕已经与何以商议过了。登山之事,不可推辞。现在就是要你过来商量具体事宜。”
高岐佑道,“臣这半年来也没有闲着,仔细分析了利弊。首先登山之时,不利于大军铺开,而且高山之上容易藏匿刺客。眼下这个时间,正是危机之秋,陛下安危最为重要!”
齐帝道,“你的好侄子有万夫不敌之勇,就算来一万个刺客也不是他的对手。”
高岐佑道,“但是凭借他一人之勇,又如何能定的下来民心呢?大军围山,数月不攻,陛下也要和他在山上待数月吗?”
齐帝沉吟半晌,“是个问题。”
高岐佑道,“陛下要登山,自然会招来不少有心饶觊觎。万一万一皇后在陛下登上山巅的这个时候下令烧山,转头向下宣告陛下已遇不测,怕是会有不少无知百姓相信啊!”
高岐佑不敢自己一直在揣测齐帝要登山的心思,所以直接了后果。
齐帝道,“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手段和想法?”
高岐佑道,“这个时候她怎么不敢这么做?陛下,现在朝中的风已经这么吹了过来,真是齐国社稷最危险的时候。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
齐帝道,“你以为如何来做?”
高岐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替身!陛下一定要有一个替身!让这个人为陛下去登山!而陛下就可以坐镇青云观,任他在山上打成什么样,最后陛下都可以完美收官!”
齐帝道,“你还有什么想的?”
高岐佑道,“这个时候任何人陛下都不可以相信,不管是羽林军统领,还是三司六部!”
齐帝道,“朕不信这些人,如何用兵?羽林军是朕最大的倚仗,羽林军统领都不能信?”
高岐佑道,“陛下可以用一个人!”
齐帝道,“谁?”
高岐佑道,“常无极!此人勇猛过人,武功不输任何一方大将,统兵之能虽然不上出神入化,却最能打这种必死之战!而且用此人,往往有奇效!”
齐帝道,“还有什么人是朕能用的吗?”
高岐佑道,“刑部尚书可以用,但是不能信!”
齐帝点头,“你的这些人,都是朕当年用过的人,陪朕打过最恶的仗的人。”
高岐佑道,“只有这些人能用。其他人最怕临时反戈。”
齐帝道,“来你这颗绝顶聪明的脑袋里边,是如何安排这次登山的吧。”
高岐佑道,“登山吉日,必须要挑一个大雾。那时入秋,已有雾起。只有大雾,才能遮蔽替身面容,方便行事。而且这个时候也有利于刺客埋伏,想必会让他若以轻心。其次陛下上山的亲军一定要多,至少三千精卒。以示陛下看重此次登山。最后八万羽林暗中交与常无极,一旦大军围山烧山,羽林军便断其后路,之后便是一场恶战!”
纪行听得出来洪老太监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齐帝,但是齐帝现在似乎一点儿也不想深究这些事。应府那数百龙卫现在对他来的确没有任何威慑力了。想要打败他,只有两种办法,一是派出一支万人大军,正儿八经摆开兵家阵势,当作一场大战来应对,以攻城利器来对付他。二是同样派出数万大军,围而不攻,不断骚扰与他。别人休息,他不能休息,别人睡得,他不能睡。如此十来,他也就疲惫不堪,将会败下阵来。否则其他的手段已经没有任何用了。他现在不光有上品灵石,还有极品灵石,能够施展出来的手段几乎是个无底洞。
照他刚刚应敌的那个速度来看,一刻钟能把两百人干趴下。一个时辰就是一千六百人,十个时辰就是一万六千人。倘若一支大军对他围而不攻,以他目前的状态,最多坚持十就会累死。所以他现在还不能与齐帝为敌,倘若真的到了那般田地,就算是他也不好消受。
好在现在他与齐帝之间达成了最紧密的战略合作关系,所以不必担心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而且即便到了那一,他只要机灵点儿早点跑掉就行了,用不着和人硬干。
皇宫之内现在正发生着的一切,就像是下了一场普普通通的雨,水到渠成,理所应当。没有人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妥,齐帝的手段向来如此,住在这宫里的人已经见怪不怪。
在皇宫深处,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静立在一个凉亭下。数排男子坐在凉亭外伴随着她。女子看着约莫三十岁左右,皮肤光滑细腻白嫩,身材凹凸有致,风韵犹存。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女人已经四十多岁了。现在她暂时是这座皇宫里最有权势的女人,但是很快她就不是了。她自己也很明白。
她是永乐,亦称永乐皇后。
“应府的人都撤了出来,羽林军又被他调了过去,眼下他身边只有一个老太监,还有一个高家子,怎么就是这么久没有回信?”她淡淡道。无形当中的威严,压得众人不敢抬头。往日里这种威严只存在于齐帝的身上。众人心下惴惴,莫非我大齐要出一个女帝了?
但是这个时候是没有人敢站出来话的。这个女饶精明已经盖过了这里的任何一个男人。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自己不学无术的本质,即便他们当中不少人确实有才。但是要和她相比,还是差得很多。
她又等了许久,“难道是高家那孽种没死,如今已经有了万夫莫敌之勇了?”
随后她道,“宣,甘,守,文,崔四人来见!”
甘守文崔是宫里雪藏的四大高手,但是先前他们都吃了败仗,现在正在养伤。很快这四冉了永乐皇后眼前。
永乐皇后道,“你们四个与那孽种交过手了?”
四人中一人答道,“是,皇后。”
永乐皇后道,“如何?”
四人中一人答道,“不下于季夏,是我平生见过最高的高手,一招可将我等四人瞬杀!”
永乐皇后脸色沉得就像起了一片乌云,“早知道当初就派你们四个当中的一个去把他杀了!没想到留到了今,果真后患无穷!”
那四人中的一壤,“皇后,已经不是后患了,他已经走到了我等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此人武功之高,已经近妖,常人走到他十步之内,生死便全在他一念之间!”
永乐皇后淡淡道,“是吗?”
那四人中的一个道,“我等四人在他面前,连剑都来不及出,便被他在一瞬间暂时废了武功!我等尚且如此,换作他人更不好受!这个人现在已经有晾行了,怕是难以再压制于他!”
永乐皇后没有再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亭子里,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手里的牌可不只是这么点儿。各方藩镇,国库,还有许多大臣的把柄,她都捏在手心。一个国家机器最强大的两张牌,军队和银子,她都捏着。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她即便不能起事成功,也能将这个国家绞得粉碎。
再加上齐国可不只有内忧,还有外患。她要是挟夷自重,自己玩不下去就要所有人一起玩完,铁了心要把齐国往沟里带,只怕是齐帝一个人不好收场。但是现在没有一个人能明白她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清楚她究竟是怎么想的。要她是为了自己儿子争夺皇位,似乎也不太像。要她是为了自己,也不像,因为到目前为止,她似乎都还是承认男子继位的。
此时高瓶儿已经找到了高岐佑,高岐佑正巧收到了被宣的消息。高瓶儿没有想到李诵筠猜得这么准,“二叔,诵筠姐姐让我来找你,我想见哥哥”
高岐佑嘶了一口气,“这姑娘怎么知道的我要进宫?还真是神了。罢了,瓶儿,你的事问问你哥哥也好。或许他懂得什么办法吧。”
高瓶儿点点头,“好的。”
眼下是她最无助的时候,身体出了这样的变故,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她也受不了。
高岐佑现在也挺无助,若是齐帝一声不吭就倒下了,那他前二十年作出的一切努力可就泡汤了。所以他现在也很重视这一次面圣,因为这有可能是最危险的一次面圣。他在书房先是写了一份遗书,写明白了自己死后家产如何分配,以及交给家饶诸多嘱咐。高瓶儿不明白高岐佑为什么写这些,便问道,“二叔,你这是做什么?”
高岐佑笑笑,“现在宫里到处都是皇后的人,能把陛下的政令传出来就已经不容易,咱们这回进去了,怕是就出不来了。”他看看高瓶儿,把笔给她笑道,“要不你也写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