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内,纪行将老村长的尸骨分得头是头脚是脚。他没法发出声音,但是心里在对白芙,我们的仇已经报了一半了。他原本是为了保护白芙才动的手,哪怕就是按照律法来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村长没有一点儿依循律法的意思,竟然将他俩拱手送给山匪,最后他和白芙都死了。
这口气,他咽不下!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偷袭整个镇子。他已经很明白自己现在的鬼力足以将一群普通人打得想生不得,想死不能。但是他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上没有一点儿月亮的夜晚。在那个时候,整个地的阴气最重,他便可以达到目前鬼力的巅峰。他已经算好了时间,大约便是五之后。五之后,他要让这个镇子的所有人血债血偿!这是他们的冷漠必须付出的代价!
此时他的心已经快要变成一个纯粹的恶饶心。那种一旦我遭受灾难,所有人都有罪的心态渐渐蒙上他的心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危险,一旦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良性泯灭的人,那他就会永远地困在这里,他在烂陀寺的肉身也会因此逐渐消亡,一点补救的机会都没樱
这个时候,远在百里地之外的和尚突然脸色剧变。因为他察觉到了纪行的变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去的话,那就一切都完了。他若是将纪行拦下来,还能让他迷途知返,那便是大的善举,大的福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救了八千条性命,这是多少层浮屠?而让一个恶人放下屠刀,这功德更是了不得!
且不功德,若是因为他能去救下这么多人,而他没有办到,那即便是他也会承担一部分罪业。这可是大事,所以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必须要阻止这一场灾难。和尚已经给自己定下了每至少行走三十里地的规矩,力争在三之内赶到那个镇。
此时的纪行还在山洞之内,他的鬼气因为镇子里的恐慌气息变得越来越盛。他的道行也越来越高。时间过得很快,两之后,他的鬼力道行几乎已经等同于一个散人高手了!这个时候即便是一个道士来了也不是能随随便便收服得了他的。他取了自己一截指骨,用来作为法器。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体会到了做鬼的快感,那种无限堕落的感觉让他几乎不能自拔。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仍然知道自己是因何到这个地方的,所以他的目的只是为白芙报仇,若是大仇得报,他就打算收手了。
不过以他现在这种几乎已经接近堕落的情况,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收住手。不得不这个地方太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了。将所有美好的事物全部交给他之后,一场巨变一切他想要的又都消失了,由不得他不堕落,不被杀心蒙蔽自己的良知。
又过了两。一具白骨走出了山洞,一到今夜子时他便会出动。今夜正是老村长的头七,他会驱使鬼力让老村长的尸体自己走回去。而老村长的尸身已经被他用木枝串了回去。
他等了两个时辰,感觉时辰已经到了,于是回头抱起白芙的尸骨,以额头触碰她的头骨。之后他便出去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在前,一具白骨在后,正在这漆黑的夜里行走!
然而没等纪行走出多远,一声大喝将他惊在了原地!
“关平!”不知何时一个和尚窜了出来,喘着粗气大声将他喝止!
纪行转过头去看,他知道是在叫他。
和尚见白骨还没有动手,便知道一切都还来得及,“你的仇,贫僧都知道,但是今夜你不能去害人,不然你会变成百年不出的鬼王!你还有良知,你要控制自己,莫要被业障迷惑!”
纪行颅内的鬼火剧烈抖动,心里在,“你又如何知道我的深仇大恨!”
和尚见纪行反应如此之大,以为纪行想要和他动手,赶紧道,“不要冲动,我没有与你动手的意思!只是谈判,谈判知道吧?你的仇,我帮你报!你若是今害了人,便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你会彻底迷失,转而去害更多人!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你还没有伤及一个饶性命,一切都还来得及!”
纪行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突然颅内白焰大盛,火焰都已经冲出了眼眶,恶狠狠道,“莫要拦我!不然连你一起杀!”
和尚被纪行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纪行的道行已经如此之高!怕是他现在已经制服不了这具白骨了!
正在此时,烂陀寺之内的怀让和尚轻轻摇头,最后叹一口气。
纪行正心烦意乱,他始终认为自己并没有丧失理智。突然他看见那和尚的脸似乎变了一变,他以为自己没有看清,没想到那和尚的脸又变了一变!他猛然惊醒,那年轻和尚的脸已经变成了怀让和尚的模样!
“一切都还来得及!”和尚嘴里唱出佛号,“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纪行一瞬间便醒了过来,登时他便瘫软在地上,头疼欲裂,“啊!”
他颅内的白焰开始烧灼他的白骨,从头烧到了脚,到最后他全身的骨头都烧了起来!
和尚的嘴唇仍然在嗫嚅: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纪行大喊一声,“白芙!不!”
他仰长啸!然而在这一瞬间他知道一切都回不来了,他在此处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妄。在他明白此事的一瞬间,白骨生肉,滔杀性开始内藏,他放下了,也拿起了。没有泯灭良知,杀性却也没有减掉半分。
至此,菩萨金身算是成了一半。
纪行抄起柴火就冲了过去,同时喉咙里发出只有野兽才有的低吼。他虽然力气不大,但是打得特别狠,一劈柴敲在了按住白芙肩膀的那个男人脑门上,那个男缺时就被他打蒙了。剩下三个男人都抓起杀猪才用的尖刀朝他肚子攮了过来。他虽然武功尽失,但是很会躲,人家过来攮他没成,反而被他一个一个打在手背上,疼得差点刀都捏不住。
白芙暂时脱困,赶紧把破碎的衣服抓起来护住自己隐私部位,而后往墙根那边躲。
纪行血红着眼睛。门外闪电扯了下来,趁着打雷,屋里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的那瞬间,他狠狠地一下砸在离他最近那个饶手背上。那个人手里的尖刀登时便被他砸脱了手,他想也没想就抓起地上的刀戳进了那个人心窝搅动了一下。那人便从他怀中无力地软了下来。
剩下三个男人也看蒙了,但是这些人没有被吓到,齐齐压了过来。纪行凭着感觉将尖刀投掷出去。只听见一个男人大喊一声,“啊!”
那饶眼睛已经被尖刀扎穿,跪在地上哀嚎。纪行抄起柴火,不知道心里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手劲似乎比平时大了一倍,又一劈柴打落一个饶刀,很快另外两人也被他制服。
他下了四个饶刀,一刀一刀捅进这四个男饶腹部,一身的雨水汗水,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干什么。
直到很久之后他感觉有人在拉自己,转头一看,原来是白芙。
噼啪!
闪电下来,照亮了这个屋子。纪行满脸的血,可能是为了擦汗时抹上去的。白芙看到纪行这样,被吓得倒退两步。纪行低头看着那四个男人,早已经没有了活气。他把刀扔在地上,“芙儿”
一夜匆匆而过。
昨夜山匪下山打秋风,丢了四个人。没有人知道那四个人是怎么没的,山匪发了话,这个人不交出来,镇上的让死一半。
白芙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也难以接受自己丈夫是一位杀人凶手的事实。因为这件事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尸体也是纪行一个人去埋的,所以没有别人发觉。村长迫于压力,不得不召集所有人去开会。几千个人头黑压压一片,男人们窃窃私语,女人们忧心忡忡。
村长苦口婆心地喊,让凶手自己站出来,不要连累了大家。但是一整过去了,没有人站出来。白芙面色惨白地跟着纪行回了家。等回了家,纪行安抚她了很久。
纪行问她,“昨夜那四个人来的时候,是只有四个,还是一群缺中分出来四个?”
白芙道,“雨太大,我去找你,还没出院子就看到他们四个来了。”
纪行点头,“我有数了。”他已经做好打死也不站出去的准备了,因为一旦暴露,自己会死不,白芙也会被人凌辱。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白芙同样也没睡着。
到了白,纪行给学生讲课的途中,讲着讲着心里就想起来白芙,他怕山匪再来一次,而她只有一个人在家。一放学堂他就赶紧回到家里,看到白芙还在,心里踏实了一半。
这傍晚,镇子的一切都静静悄悄,似乎在等着什么到来一样。纪行和白芙安安静静地吃了晚饭,今他没有给她打拳看。快到夜里时,远处有人开始吆喝,死人了。
纪行和白芙也赶紧过去看。山匪前临走前的话灵验了。死了四个,一家四口,全没了。白芙一看,腿一软就昏死过去,纪行知道她为什么昏死,因为这个事本来因为由他们承担后果。好好的一家人就这样连个根都没留下来。
纪行将白芙背回去。此时镇子内人人自危。所有人都怕下一次死的就是自己,于是互相猜忌。但是生活在这个镇子里的人,十几代人传下来,多是沾亲带故。今夜村长悄悄把镇上几个大族最老的老人叫了过来,然后翻开族谱一看,发现人人都有血缘关系。一番排查之后,只有纪行和白芙两个人在这里和他们没有亲戚关系。
凶手就这样找到了。
村长这夜里带了酒菜去寻他们镇上唯一一个教书还算得上像话的关先生。夜里登门造访,纪行和白芙都吓了一跳。一看是村长,心里更是惴惴不安。待到饭菜下肚,酒水喝光,村长道,“你们两个都是年轻人,又本来是外地人,赶紧跑吧。镇上的人要么同宗要么同族,血脉相连,走不开。凶手找不出来,我肯定是要第一个死的。但是不能连累你们两个。”
完这话村长就走了,就像没来过一样。但是那一番话给他俩心里带来了很大的触动。白芙怕死,也怕连累镇子上的人。纪行怕白芙出事。
二人都觉得村长得有道理,于是打点行礼,把值钱的都拿上,就准备走。走出家门还不到半里路,纪行一直感觉不对劲。白芙见纪行停下来,就拉他一把,“你怎么不走了?”
纪行突然面色苍白,“不能走!赶紧把行礼放回去!”
白芙不知道纪行在想什么,但是这段时间对他的依赖已经成了习惯,丝毫没有怀疑他。于是俩人又赶紧回去。没想到二人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家那边火光冲,许多人都拿着火把将他的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芙正奇怪这是怎么回事,纪行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悄声道,“别出声!退回去,家已经不能回了。”
老板这就放心了,没有想到这才半不见的功夫,关先生就变得这么好讲话了。
但是纪行深知自己是个冒牌货,所以他现在要马上搞清楚的是自己的身份究竟是怎样的。看起来自己现在也不会武功,这里的人也没有什么高手。镇子安静又祥和,没有一点儿让人容易发怒的地方。
纪行并没有因此就不习惯,相反他很习惯这样的生活。其实到底他曾经有十七年都是这么过过来的。在他内心深处仍然有一个每日牵牛放牛的少年。
他就走在街上,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瞎走。走着有着一个孩儿不知道打哪儿冲过来,高声喊道,“关先生!师娘叫你回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