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声,纪行从天而降。
“应该是死了,我找到这个东西,好像是你徒弟的。”纪行拿出那个吊坠。
黄正汤并不怀疑这个年轻人说的话,他懂望气之术,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刀,绝不是那黑袍人挡得住的。伸出手,不客气地接过吊坠。点了点头。
“他们怎么样了?”纪行问。
“除了那个娘们,个个带伤,”黄正汤朝早已被他安置在树根下躺着的老邢看了眼,“那汉子真是条汉子,其他人的伤和他一比,只是毛毛雨,不过应该不会有大碍。”
说罢目光玩味地看了一眼纪行,显然老邢体内那股真元的古怪恢复能力被他探查出来。
纪行恍若不觉,走到白芙身前。
“我没有保护好他。”他蹲下来揉了一把头发。
白芙想安慰他说这不是他的责任,但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伤人,就叹了口气。
“以后我不会离你们太远。”这个伤心的年轻人说完就回过头看老邢去了。
白芙又叹一口气,明白她们实在是太过弱小。
天下八十一州,一州三十六郡,还有许多不属于任何一州的密地,白家曾经所在的江湖,太小了。在青华郡时,白家羽家的势力,怎么都能排上前二十。可放眼这天下,白家又算得了什么呢?这天下终归是儒释道,诸子百家,万年密地的天下。羽家,或者说青华郡能出一个羽墨,莫说往前数五千年,往后数五千年,恐怕都不会再有此人物。
一州之地就有以亿记的散人境,百万记的真元境,上万记的真灵境武者。在许久岁月前,高手最多,散布天下的道家,真灵境就有十万之众,真灵九境又有三千,不知道那传说中的化神境,道家又有多少。
而白芙他们背负着极有可能牵扯到化神之密的重任,要走完这趟江湖,不知道要面对多少艰险。
这些东西纪行从不会想,他只知道饿了要吃,困了要睡,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他看着鼻青脸肿的老邢,脸上全是凝结了的血。他抓起一把枯叶,在老邢脸上擦了擦,越擦越花。
干完“坏事”后,纪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走到黄正汤旁边,一屁股坐地上。
“你对这边熟悉么?”纪行问。
“你说圭来镇?这地方偏僻,属青华郡东北角,三年前,官府在这还算治理得当,忽有一天,镇子就空了,无非是邪魔外道搞的鬼。青华郡派了人来,一开始那拨人一个都没回得去,后来找了高手,到了这却连个屁都没寻着,倒是解救出了不少居民。后来不是就找着我了吗,来了这后,和那个人斗了好几年,寸功不建。”黄正汤难得地叹口气。
“倒是你小子,一刀下去啥都好使了。”摇摇脑袋,这位天师心想,莫非这真是下一代人的天下了?
“你怎么不多叫一点人来呢?”纪行不解。
黄正汤一脸不悦地盯着纪行,却发现这个年轻人眼神干净,好像是真不知道,缓缓说道,“龙虎山没落了。”
“什么?没落?我在老家的时候都听说过龙虎山很厉害来着。”纪行包括曾经一起做长工的老人们,潜意识里认为龙虎山还是像上万年前那样香火鼎盛。
黄正汤无奈道,“同门都死了,没死的都跑了,现在龙虎山,还能寻着的就我和我徒弟,还有一个整天瞎跑的师兄。”
缓了一下,又道,“龙虎山四处降妖伏魔,死伤极多,和你们不一样。这江湖于你们而言不是用来打打杀杀的,可我们这些天师,每天都要和阴物邪祟打交道。哪处出了怪事,都要找到咱们。墨家的人还好,经常帮忙,他们也会点伏魔手段。至于其他的,”黄正汤不屑地笑笑,摇摇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其实关于龙虎山真正没落的原因,他没说,这里牵扯到的东西不是他们能应付下来的,少知道点没坏处。
纪行听了这些,只是点点头。。他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看见白芙在捡枯枝,就想去帮帮忙。
“你要生火么?我来帮你。”纪行把直刀插地上。
“你刚刚才回来,不累吗?”白芙拿着柴禾。
“老邢不是说了吗,我是铁打的。”纪行笑笑。
白芙把柴禾交给他,“以后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地了,谁也不知道你追过去后,有没有人埋伏。”
纪行点点头,其实一点也没上心。
黄正汤用秘法给官府报了信,示意威胁已经解除,就等朝廷派来高手坐镇此地,以免邪魔外道死灰复燃。
这人有的是好药,到了第二天清晨,除了老邢和张三可,其他人都醒了。
甲让用他师傅那两根熟铁棍和树枝做了个架子,把他驮在后面。徐侠客想起昨晚自己怯战,羞惭不已,这时一直守在老邢边上。
众人都是萍水相逢,走到小镇边上,黄正汤道,“诸位,小徒受伤颇重,在下要带她回一趟龙虎山,就不再作伴。”
说罢,这个人也不管众人反应,抱着他徒弟就要走。
白芙作了一礼,柔声道,“道长,有缘再见!”
金黄大袍道人拿后脑勺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徐侠客惭愧无比,拿出一样用布包裹的物事,“在下空涨了修为年纪,无礼相送,这本书赠与邢先生,感激先生之高义,在下就不再跟着诸位,有缘再见。”
“你有什么打算?”纪行代为接过,问道。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在下要走的路还远,昨晚在下受教,他日再见,必要帮上诸位。”徐侠客诚恳地说。
“那行,祝你一路平安。”纪行已经找到马车,将老邢安顿进去。
徐侠客看众人就要走了,站定抱拳,“江湖路遥,恕不远送。”
白芙也上了马车,回头看了看徐侠客,郑重地道,“徐公子不必介怀,能出那一剑,已是莫大恩情。”
甲让没说什么,只是抱了抱拳,上了马车赶马。
纪行牵着马,迎着东方朝阳,高声道:“走了!”
对于他而言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不乘车马,日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