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显然对此不以为意,将此事提出来也不过是提醒一下纪行。
纪行道,“我没什么学识,如果有人非要找我搞什么文斗,我能打他们吗?”
胡惟庸笑笑,“当然可以,只是这会让御前近卫遭受更多非议。”
纪行点点头,“我不在乎御前近卫会承受什么非议,如果真有人来坏事,我一定会动手。”
胡惟庸本来还想看看纪行文采如何,见他这幅模样,摇摇头道,“不登山了,抄近道吧。”
纪行挠挠脑袋,没想到还有近道,“御前近卫名声很差吗?”
胡惟庸将纪行带到一处山洞之后才道,“朝廷中名声最差是钦天监,不管凡人还是武者都怕,其次便是御前近卫。这两号人常人不敢惹,便是军中之人也不敢。一监一卫直属陛下,招来他人嫉恨也是正常。”
纪行跟着他便进了山洞,“我原本不是宫内的人,是被宫部大统领抓壮丁抓来的。”
胡惟庸道,“他们是想你成为陛下心腹?”
纪行叹一口气,“差不多吧?在大学士眼里,当今圣上如何?”
胡惟庸想了一会儿,“说到底是先天不足,但一张白纸总好过像礼亲王那样心术不正之辈。”
纪行道,“我认为用人首看其能,礼亲王为人如何,我不讨论,但总也比当今圣上要老辣许多”
胡惟庸没等纪行说完,“此言差矣。礼亲王若登基,先不说是否大兴土木,就说他的好大喜功。他是什么都想管,而其才德却不够,大商上上下下那么多大势力,不是什么他都能管下来的,反而容易招来反意。如此,还不如寻一位什么也不懂的新帝,起码不会出什么大篓子。”
纪行笑笑,“大学士说话也这么浅显易懂。我刚刚说那些,并非是说支持礼亲王,当初他的手下差点杀了我。”
胡惟庸道,“你的事我听说过一点,十数万羽林军下还能活下来,的确是不易了。”
纪行哑然,“没想到大学士也知晓那件事?”
胡惟庸道,“都城就这么大,对于你我这样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没过一会儿,他们二人眼前豁然开朗。
纪行奇道,“这山洞原来是将这座山打穿了,难怪说要登山。”
胡惟庸点点头,“墨池并非是在山巅,你跟我来。”
俩人走了没一会儿。纪行发现眼前是一片竹林,竹林边有一间竹舍。但是并没有什么池塘。
纪行按捺住心里的疑问。
胡惟庸到了那间竹舍旁边,“你进去。”
纪行已经走到了门口,又回头,“大学士不进来吗?”
胡惟庸道,“里边便是墨池了,你进去就能看见。”
纪行心中疑惑,该不会里边是一个澡堂子吧?他推开门,竹舍内布置清幽,桌椅齐全,并没有多余物件。纪行回头。胡惟庸静立在后边,对他点点头。
纪行便踏门而入,没想到刚进门,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竹舍内骤起变化!待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一片大湖之上。
纪行左顾右盼,心头惴惴不安。他总是对不确定的环境抱有怀疑。此时胡惟庸的声音从天际传来,“这片湖便是墨池,你只需踏入其中便可。”
纪行道,“大学士,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胡惟庸道,“自然可以。进墨池对你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这湖乃是当年书圣王羲之洗笔所化,你也不要小觑。”
纪行深吸一口气,也不脱身上飞鱼服,扶着腰间绣春刀便趟进了湖水之中。
湖水寒冷彻骨,饶是纪行身怀无暇体魄也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但随后他便适应过来,慢慢的他到了湖中央。
胡惟庸道,“在拔除你的煞气之前,首先会拔除你身上的佛力。在这个过程当中,你可能会有一些不适,但一定要坚守本心,莫要被心魔所乘。”
纪行点点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大学士,这墨池受你控制吗?”
胡惟庸道,“是的。你不要抵抗。”
纪行嗯了一声。胡惟庸的手段比怀让大和尚实在温柔太多。
他漂在湖水中。湖水清冽,他甚至能看清湖底景象。不说其他,就说这水,也定非凡物。纪行听到叮咚一声,随即他抬起头。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只硕大墨滴,随后便落了下来。
纪行不知这墨滴中有什么,上次在雷池中,他实在是被劈怕了。因此他现在浑身紧绷,连他自己也说不准一旦那墨滴当中有什么能伤到他的东西,自己会不会跳出这湖。
胡惟庸再次提醒道,“不要抵抗。”
纪行嗯了一声。
那巨大墨滴便落到湖中央,纪行刚巧被砸中。墨滴比纪行的身躯巨大何止数十倍,因此纪行露在湖外的胸腔以上,尽数被墨侵染。那墨滴刚刚砸中纪行的时候,纪行便觉得皮肤一阵灼烫。但这样的痛苦他还能够忍受,不至于会反抗,只要不是那种雷击的感受,他基本都能承受下来。
墨滴全部浸入湖水当中。纪行睁眼,只看到墨色与湖水交融,十分美丽。那墨水在他脸上滴落下后,留在他脸上的墨汁不再是黑色,而是红色。墨池之外的胡惟庸见此,只是叹一口气。纪行的煞气之盛。连他也觉得这孩子实在可怜。
纪行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情况,他只是静静看着周围。天上一道光柱落下,将纪行笼罩其中。纪行只觉得后脑勺有一根头发被揪走了,再无任何感受。突然湖水中的墨色起了变化,那些正在与清水交融的墨汁,竟然全部化作红色!
纪行觉得浑身皮肤都火辣辣的疼,看到这一幕,暗道自己莫非已经受了重伤,这湖水是被自己的血液染红?他刚这么想,心脏便如擂鼓,一时间煞气涌上双眼,湖水中的墨色,更加红了!
胡惟庸的声音从天际传来,“你不会受伤,也不要抵抗,这里是白鹿书院,没有任何人能伤到你。”
纪行听到这句话,虽然早知自己会失态,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强迫自己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