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老覃于观里郑重叮嘱着起松,竹筒秘密一定不能让娃知道,就放梁上别动,等想到法子,咱们都宽松点给娃补上就是,鱼网也拜托老弟了,能捞就捞来卖,改善下生活,但香火我们还是都要想想法,否则以后咱们还是低保户,另把穴位书中五十二单穴红笔打上记号,娃若万一忘记名称位置,老弟给娃提醒下,起松一一应了,挥手告别,大哥,你…放心的去吧!
小见笼上袍子带上六块多积蓄,与一二花艳子小胖在秦远山带领下,和门口老覃汇合,除小胖一脸不爽,余娃嘻乐着,想得挺开,当郊游一天好了,今天挺热,小见敞开袍子扇着风,老覃一见,眼角抽搐,这孙子此造型真像个小泼皮啊,长大后……,老子不会培养个妖道出来吧!
去车站的路上,小见想了想,很愁:“爷爷,孙叔好像是过年后就要来教我们,你走了,可你答应过给我买球,咋办?我才存了几块钱,竹筒你又说不能动。”
老覃正色严厉道:“竹筒…不准动,小见…你要牢记,那是…种下的信念,如果…你动了,将来做任何事……就会失去坚持到底的决心,懂吗?”
小见:“哦…可球咋办?”
老覃忽字诀飘出:“到时候爷爷……会争取来一趟的。”没说啥时候、没说干啥,完美!
秦远山和一花都背了个军挎,他可是知道山上多半没卫生纸的,包中装了些草纸、烟、电筒、两壶水等。
秦远山购票,经天台旁镇子的长途车,单边才九毛钱,覃叔居然走着来,还真是…困难的不像话!十岁以下儿童均按半票,一花虽十岁,依然可蒙混,七人车票总共才近四块,这次高鲁蒋可是凑了二十给他,秦远山何时兜里揣过几块钱以上,很悲哀,但今天,咱是款!
西门,走的是大夷这条线,三小时多能到,车上旅途是无聊的,几个娃相互玩着翻花绷绳游戏,老覃和秦远山抽烟打屁,大概八四前,公交和长途车是有人抽烟的,没有啥规定也没人叱止,车窗都是会打开至少小半通风,还没密闭式车窗。
除下雨,车窗会一直开启,原因是此时晕车想吐的人比往后多得多主要是长途,诱发这一现象是发动机之上…各处罩板等密封差,车内汽油味、机油味或尾气味重,跟以后没法比,闻不惯这些味的人,有少数人,会长途车一启动就开吐,一直吐到下车,和受刑差不多,很惨!
两小时多到了大夷郡,部分人到达目的地下车,余人也可下车休息一下,车子将停留十分钟,等待本地购票乘客上车。
此时车站是没啥购物超市或特产店的,十分钟也逛不了多远,这里也没啥太出名特产,只有一个以前的刘啥彩大地主挺有名,大多人就车边站一会儿呼吸下新鲜空气。
没有热闹景像,不过,背篓的小贩还是有几个,交通人流量不大,一天也卖不了多少钱,都是附近人闲时干干,和以后专职小贩不同,几娃围一老大娘篓前,烤小土豆,核桃大小,一分一个,暴利了,娃们一人来了俩,又在旁边一篓敲了五分钱麻汤,分着吃,这东西蛮好吃,波丝糖外层就和麻汤一个味,时常能碰到售卖,很受娃儿喜爱。
麻汤,不是麻糖,其它地方不知称啥,是糯米加水磨成粉汁…再加糖搅匀沉淀等工序,结成硬块,白色带浅黄,挑担或背篓售卖,用小榔头敲金属戳子,按需敲戳下小碎块,“叮叮铛、敲麻汤”是其民间谚语,香甜不黏牙且化渣的,才算上品!
一小时后到了天台旁小镇,距山边还有五公里多,等于十站路了,小镇就一条小街,馆子才只一家,众人决定吃了饭再回山,花费一块八便两荤四素一盆豆花,竹笼镇子饭也香,小胖今天第一次笑了,葬了近三碗,饭香、菜新鲜、好吃!
走十余站相当于芙城穿东西城了,小胖不停问还有多远,报怨着,可惜镇上没爆鸡婆车,运气好能碰到回山边方向的拖拉机,发支烟说几句好话可搭乘。
到了山下村子,犬吠娃戏,农田遍布,一片宁静安乐之像,远望山间青翠,山下小溪纵横,风景还是怡人的,但此时这里是贫困的,就小道边,入村口处有一合作社,货物少得可怜,玻璃柜里位置大半为空,放了几瓶酒、几包烟啥的,柜上摆了几玻罐,瓜子花生之类,对外一窗口偶尔卖点卤品,跟老头店似的,这里缺乏消费人群!
老覃趁身上有钱买了几包烟,以免来回折腾,上下次山得一小时,娃们的观感,这里生活很困难,居然连糖都没卖!
当然没,八二前离县城远的农村都是比较困难的,娃儿吃点糖,一般是大人镇上赶集带点回来,合作社或鸡毛店主要是卖大人及过路司机钱的,不是平时给娃消费的,一两年后才会面向娃儿们。
穿过村,乡民们纯朴好奇的笑容频频送来,不时招呼着“覃师父…”,村长和支书也来打了下招呼,与秦远山握手,热情得很,军人嘛,受欢迎很正常。
又经过半小时多爬山,全小路,终于到观前平地,几个娃暂失好奇,一个个累半瘫,加山路总共走了十公里以上,对几岁娃来说,是挺具体!
秦远山几人在会客小屋落坐,老覃去找徒弟,娃们打量着,脏乱破,屋角高处散布着多名蜘蛛侠,柜子箱子的灰得有半指厚,几个娃看着桌上那盏神灯赞叹,这里…特么居然连电灯都没有?
休息了几分钟,开始逛,殿里、旁屋,特色就是脏,供桌、黄幔、殿台均是,这当然是因为没啥人烧香才如此,若香火好肯定会每天擦拭。
“怎么没神仙?”
“牌牌上写了个天字。”
“走,去后面看看。”
一花领着几娃探索全境,秦远山也算无神论者,不过这儿供的天?可以烧炷香,天地是值得人们尊敬的,将镇上买的三把香搁供桌,敬燃三支插上。
几娃很快逛完几屋,供的天地心,都搞不懂,又瞄到茅坑,跨进厨房,穿到外面山坡,一大片坡田菜地,远处似有一道山泉,覃爷爷和一个人在那边。
问心观这一大片,就是个山腰凸出的平地坡地结合体,若没那道山坡边上的泉水,这儿连地都没法种。
二花:“覃爷爷这儿好穷啊,连个小鸡小鸭子都没养,比我舅舅家还破。”
一花:“是哦,猪和牛也没有。”
艳子:“爸爸说让我体会朴素,我觉得我已经有点体会了。”
小见小胖对生活要懵懂些,但小胖也有体会:“那…晚上会不会没吃的,我们会不会饿死啊?”
小见一巴掌拍其后脑,乘机报点出卖之仇:“你是瓜娃子吗?明天就走,怎么会饿死。”
少顷,几娃找到耍法,菜地不少,飞虫、菜虫、蛾子多,冲,代表人民剿灭它们去。
老覃两人半天不回当然有原因,康子很不凑巧于前不久…站涧边冲了澡,顺带把衣裤搓了,晾石头上,没干呢,薄衣裤就这一套,难道穿棉袍,等等吧,再晾一会。
老覃回来把娃们招一起,敬香,一拜天地,二拜…,为天地香火凑点人气,又跟秦远山收拾杂屋搭个门板当床,能横着睡三个小娃,又忙活着弄出干玉米在厨房外磨面,说观里粮吃完了,打粮后的余粮也卖了,换了些菜种和更便宜的干玉米,晚上蒸馍吃,然后又让秦远山去拔点菜,山上种的都是易养活的土豆、空心菜、莲白之类。
娃们看到爷爷老迈身躯忙碌不停,挺感触,这个爷爷虽不靠谱,但对我们还是很好的,一花艳子两人凑上帮忙,换下老覃,一起推圈,长有六十的石滚磨,对两小孩来说不轻松了,二花负责扫集磨得较细的粉,小见小胖没见过磨粉,帮着倒料在磨台,体会着逐渐压碎成粉的收获感!
时近四点康子才穿着半干的衣物回来,康子除了发髻,穿着与常人接近,没钱做道袍,一番寒暄,看着小见不由鼻酸,他是个憨厚人,罗永勤可是与他一起在山上成长过。
众娃无聊之极,这儿实在没啥玩的,便跑去山泉处,一看,依山体飞流溅下从这儿经过,算是极小型的瀑布,水流不大,连小溪都不如,地上形成个半米深小水潭,也没鱼,便又顺坡边流下山,泉水外是向下斜的荒坡,一齐叹息,不好玩!
回,大人三个厨房里忙活,娃们站旁边干瞪眼。
一花:“覃爷爷康叔叔,殿上的功德箱是装钱的吗?放那儿不会有人偷吗?”
康子:“偷??那箱子里没钱,没人会偷,呵呵,也没啥人来烧香,别担心。”
秦远山:“你们这儿…太偏了,也不知先辈咋想的,在这山腰子上修观,我刚才晃了圈,山泉外就又是向下的荒坡,这儿完全是个山腰死地啊,还不如深山里的庙子呢,至少能弄点野味湖鲜啥的来卖钱!”
康子叹着气:“是啊,这里就靠种点粮和菜过活,青黄不接最困难时候,还得去村里借粮呢,”瞄一眼老覃和小见:“那个…没寄钱后,师父买烟都没钱,呵…呵呵…”
“笑个屁…就你废话多,再困难……不还是把你…给养大了,臭小子。”
康子憨笑着:“秦哥,我刚才这么晚回来,嘿嘿,别笑我,衣裤洗了没干,没穿的,咱们这儿困难,你和孩子们别嫌弃才好。”
“康子兄弟说啥呢,我家在区里也是困难户,哈哈哈。”
小见听着心里泛酸,怪不得爷爷是个钱串子,肯定是想弄钱回来帮康子叔,爷爷说康子叔是和爸爸一起长大的,“康子叔,等我长大些挣了钱,我给你做新衣服。”
康子一愣,娃的话语虽然幼稚直白,但心意…又想到罗哥,不禁伤怀:“嗯…,小见是个好孩子,康叔一定等着穿你做的新衣服。”
一花让几娃一起跟上来到天字殿。
一花:“咱们每人投五毛钱进去,覃爷爷他们这么困难,我们应该帮助下他们,而且捐香火能许愿呢。”
小见艳子没意见,三人各拿出五毛投入箱子,并且都许了愿,小胖哭丧着脸:“一花姐,我就只有八毛钱了,投一毛行吗?”
二花更惨:“姐,我比小胖还穷呢,平常买吃的都花了,所有钱才四毛。”
一花没好气:“那随便你们了,自个儿投吧。”
二花犹豫两秒,投进两毛,一半身家了,也合什许了个愿,希望明天回程路上能捡张驼背,若是大团结那当然更妙!
小胖暗骂着二花蠢,你投两毛干嘛呀,一毛要死吗?看了下几人,咬牙,投两毛,玛的,六个波丝糖了!小胖是个务实的人,许了个每天有人请吃波丝糖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