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眉说的这些事,让舒世安听得心惊肉跳。他竟丝毫不知,孙女离家那段时间遭遇过这么多磨难,一时心痛不已。
“舒姑娘,朝中皆知你倾慕镇西将军,你说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无非是想帮他争夺储君之位。你之前为他拒绝了我求的赐婚便也罢了,此刻竟如此构陷我……真是枉我对你一片深情。”凌昭抚胸沉痛说罢,突然走近舒眉,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我父皇之前也说了,我本就力荐三弟为太子,你若愿意嫁给我,我现在就可将这太子之位让与三弟。”
舒眉倾慕凌励之事,朝中无人不知。而眼前这幕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戏,让观礼众人大吃一惊:原来,这是一出旷世难遇的皇室三角恋!
观礼的女眷们迅速分为两个阵营:一个阵营的咬牙切齿、妒恨不已,觉得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凌昭死了王妃有机会了,居然被舒家这女人抢了先机另一个阵营的被凌昭的表白感动不已,只恨不得拍手大喊“答应他,答应他”!
唯恐凌昭伤害舒眉,凌励上前一把拉开了舒眉,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怎么,三弟如今后悔了,也想娶舒姑娘不成?”凌昭挑眉笑问。
“是又怎样?”凌励咬牙道。
凌昭却转头对承德帝道:“父皇,您知儿臣心仪舒姑娘久矣。虽舒姑娘拒绝了我,我也只愿她过得好。得知她要和亲北寂,怕她远嫁北地受苦,儿臣曾主动找到三弟,希望三弟能求父皇留下舒姑娘,可三弟却不愿答应。此番,儿臣确实派人追去了北地,却不是要杀她,而是想带她回来……”
“同舒王,你不必再假惺惺演这情根深种的戏码,你真正喜欢的人,我给你带来了。”前任宣徽使徐仲卿突然朗声道。
众人循声回头,不知何时徐仲卿已带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站在甬道之上。
“草民楚玉谷拜见陛下。”黑衣男子跪地叩拜。
“玉谷?你……”凌昭彻底怔住。
“阿眉,是不是宋宥来找过你?”凌励转头低声问舒眉。
舒眉点了点头。她回京的前一天,宋宥找到她,说他反复研判了手中的线索,发现只有楚玉谷这条线,可以给凌昭致命一击。凌励此次要赶在立储大典上发难,若不能一招致敌,只怕后患无穷。他恳请她出面求助徐家。
“这厮竟擅作主张!”凌励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凌励哥哥放心,芷仪姐姐的孩子,徐家先前已经接出来了。”舒眉以为凌励是在担心那孩子。
孩子救出来后,楚玉谷心底的包袱彻底放下。这一刻,他只想与凌昭清算灭门之仇。他将这些年来凌昭犯下的一桩桩罪孽,当着众人的面悉数讲出。这里面,也包括了先前被凌昭颠倒是非的通敌叛国和谋害至亲之罪。
这些事情前后印证,环环相扣,凌昭自然辩无可辩。
“玉谷,你……辜负了我。”凌昭望着楚玉谷,痛心疾首道:“我将身家性命都托付于你,你竟如此待我,可有愧疚?”
“愧疚?凌昭,你灭我楚家满门时,心里可有丝毫愧疚?”楚玉谷厉声质问。
凌励轻嗤一声:“你若没遇到我,一生也不过是个小地方的脂粉商。你跟着我,可与我同享这南越锦绣山河,这无上的宠荣富贵,竟抵不过你那楚家的小铺子么?!何况,你的父母家人早晚都会离开你,我早些让你断了念想,专心致志跟着我建功立业,不好吗?”
听凌昭以如此淡漠的语气提及自己的父母家人,楚玉谷恨不能扑上去一把掐死他。他双手握拳隐忍良久,方才转身朝承德帝跪求:“陛下,同舒王凌昭肆意妄为,屠我楚家满门,恳求陛下替草民做主。”
“昭儿,这些事,真的都是你做下的?”承德帝早已听得目瞪口呆,此刻仍是难以置信。
“是儿臣做的,可也都是父皇逼儿臣做下的。”凌昭冷笑一声道。
“你,你……朕何时逼你做这等忤逆不道之事?”承德帝气急道。
“父皇自小宠爱我,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我信以为真。父皇可还记得,我十岁那年生日,你问我过生想要什么,我说我想要父皇的龙椅,你却勃然大怒。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爱的儿子,却不肯给我我最想要的东西。凌崇资质平庸,什么都比不过我,不过是因为他投身在了赵皇后的肚子里,你便要把这南越江山交给他。”凌昭咬牙切齿道。
“崇儿他乃是嫡长子,皇家自古以来都是立嫡立长,昭儿你……”
“所以,都是父皇逼着我不得不精心谋划、步步为营,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只恨我太过谨小慎微,否则,这龙椅早就是我的了。”凌昭恨恨道。凌励失踪之时,他若直接毒杀承德帝接掌皇位,又何来今日这许多事?此刻,他悔不当初。
承德帝不明白他说“谨小慎微”是什么意思,一脸苦恼道:“朕对你的万般宠爱,竟是逼你犯错的原因?!”
“是,正是你的宠爱害了我!赵皇后恨我夺了凌崇的光彩,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明面上她扮着慈爱宽仁的中宫之主,暗地里没少折磨我。她派来的新安夫人,夜夜羞辱凌虐我,让我对女人深恶痛绝……”一提及新安夫人,凌昭便愤恨不已,“世人都以为受你宠爱的二皇子是皎皎天上月,谁人知道我过的是暗暗渠中龟的日子?!”
“这些事,你为何不跟父皇说呢?”承德帝震惊不已。
“跟你说?!凌崇蛮横抢夺凌励的玩具,你却罚宸妃禁足三个月。我母妃在宫中无依无靠,我这个做儿子的岂能为她平添麻烦?”说罢,凌昭又冷冷笑道:“凌崇有赵邦岳一党扶持,就连凌励也有母舅程北夔护佑,而我有什么?哈哈,我有的,不过是父皇你那分文不值的宠爱!!!”
“你,你……”承德帝从未想过,他最宠爱的儿子,原来是如此厌恶他的“宠爱”!
而这时,凌昭取下头冠中的金簪,猛一把扎进了跪在阶前的楚玉谷的项间。
“凌昭,你……”楚玉谷反手握住金簪,用力挣扎。
“我最最后悔的,就是不该让你上徐芷仪的床。没有她,你我之间便不会有罅隙,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凌昭死死将金簪往下扎去,脸却紧贴着他的脸深情道:“玉谷,你是我的,你得和我一起赴死!”
凌励冲上前去,一把扭住凌昭的手腕,将他甩翻在地,反手剪住。
头冠坠地,凌昭的一头长发披散下来,让那张只求一死的脸,显得格外阴鸷癫狂。
一朝花事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