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 技不如人(1 / 1)杂花清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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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须眉花白的老和尚盘腿坐在席上,形容肃穆,开口沉声道:

“两位若要动手,还请移步到外面去。此处地方狭小,只怕会殃及无辜。”店内一圈瑟缩在旁看戏的人一听,无不点头称是。

“一叶大师说得甚是,不过在下本来就无意与人交战,有的人却偏要纠缠不清,实在烦人。”段飞岩笑嘻嘻地接口,却全没有离开客栈的意思,甚至还故意往那和尚附近靠。

周正听到段飞岩叫破和尚身份,心下一惊。这一叶禅师是佛门大派广济普真的掌门住持,与天稷山清音观玄明真人齐名,一北一南,一佛一道,都是中原武林宗师级人物,于世间敌手寥寥。

因北魏皇帝拓跋焘灭佛灭道,北方佛门道门纷纷南迁,一叶也带领广济寺僧众搬来了大宋国。

周正没想到连一叶这种武功已臻化境的高手也会觊觎碧血丹珠,亲自来凑这个热闹。如果对手之中有这样的人物,自己无论如何也讨不到好处,此刻就算能杀了段飞岩也毫无用处,平白增加木樨山庄一个仇家。

想到这里已经失了战意,放下长斧远远跳开,朝段飞岩冷冷道:“既是一叶大师开口,这个面子自然是要给的,今日便暂且留下你的小命。”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客栈,也不管那些被砍坏的器物。客栈老板伙计们都大吁了一口气,纷纷向一叶道谢。

明眼人都看得出周正手持武器,能使的招数也用了大半,而段飞岩只是一味闪避,拿手的暗器一个都还没扔出来,周正这番话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

围观的客人纷纷归位,繁星小声向沈勤思问道:“这碧血丹珠引出了那么多厉害人物,到时候恐怕要抢破头皮。谢湘应该也是冲着这宝物去的,届时趁他与人争斗之时,我们就可以下手把公主带走,你觉得如何?”

沈勤思点头称是,“这位一叶大师功力与家师相差无几,若谢湘与他交手的话,只怕讨不到什么好处,确实是救人的好时机。到时候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六极宗确认公主安危,贫道悄悄跟着这些人,去打探碧血丹珠的所在。只要他们争抢起来,谢湘出现,贫道就去与你汇合,把公主救出来。”

“好,到了建康,我们还会有其他的帮手。之前圣上指派给公主的侍卫中也有身手过人的高手,护公主回宫,他们也应当出一份力才是。”

繁星终于有了这个浑水摸鱼的计策可以救新乐,心情好了许多,神色也轻松起来。沈勤思见状心里也暗暗高兴,只希望到时候一切顺利。

这里两人还在为新乐担心,那边新乐却在江上过得乐不思蜀,好不快活。

自武昌启航,已过两月有余,六极宗的船慢慢悠悠地载着新乐一行人已过横江,不日便可抵达建康。

新乐与谢湘日日相处,爱慕之情只增不减,嘴上虽然强作理智,夜深人静之时却常常辗转难眠,脑子里都是谢湘白日里与自己谈笑风生的潇洒模样。

谢湘脸上笑容既迷人且邪气,说的话总是让人生气却无法反驳,有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温柔地像要把自己融化一样。想到这些,新乐少不得要抱紧被子在床上来回滚两圈。

明知道对方绝无真心,不过是逗弄自己找点乐子,一腔思慕之情,却仍旧控制不住地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转而想起彼此身份,又对着床帐长吁短叹,只觉得造化弄人,既然不是同路人,又何必要相遇相识。再喜欢,得不到,也不过徒然折磨自己。

而谢湘本来就是有意讨好勾引新乐,让她对自己泥足深陷,爱不忍释。一方面,可以从新乐手里拿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秘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戏弄别人的恶趣味。

不过谢湘自己恐怕也没有意识到,他在新乐身上花的时间耐心,早已远远超过他平素愿意花在其他人身上的了。

武林宗师,一代魔头,世间狂妄自大第一人,何曾有这样的耐性与别人周旋谈笑。想要什么何时不是直接动手,即便不硬抢,也有几百种阴谋诡计用在别人身上。唯独对新乐,从头到尾都好声好气地招呼着,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以待。

谢湘从来也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君子,这番作为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也乐在其中罢了。眼下即将抵达建康,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利用新乐打探宫中和太子的消息。若这个皇室公主变成自己手中一枚棋子,对自己言听计从,天师道也好,五斗米教也好,恐怕都要惊得大跌眼镜。

这一日,谢湘兴之所至,摆了盘棋,邀请新乐来对弈,没几步就把看出新乐棋艺实在差强人意。

“妙妙,等到了建康,你第一个先想去的地方是哪里?”他一面轻巧落下白子,一面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自然是要回宫,谢宗主不还等着本宫进宫去把两本书找来吗?”新乐奇怪地看了谢湘一眼,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而后想了想,落下黑子。

谢湘紧接着又下一子,轻松随意。

“你回了宫,再想出来玩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现下已是深秋,过一段时间便将年终,不如你陪本座过完腊日再回宫好了。”

“那怎么行,腊日是阖家团圆之日,本宫正应回宫陪伴父皇。”新乐皱着眉头,手执黑子,犹豫不决,思忖半晌,方才落下。

“啪”地一声白子又落。

“正是因为腊日乃团圆之节才叫你陪本座的嘛。回宫什么时候都可以,皇宫又不会搬走,有什么可着急的。你父皇妃子儿女一大堆,不缺你一个。

你也不想想,本座孤身一人,既没父母兄弟,也无妻妾子女。一个人过节,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凄凄惨惨,所以才开口邀你一起。何况,你不是也打算先安置好崔蔚再进宫的吗?”谢湘低着头,故作忧伤地叹了一口气。

噫,这人怎么什么都能猜出来。

“不错,本宫确实有此打算。等到腊日也不是不行,不过腊日之后本宫一定得回去,不然就赶不上及笄之礼了。”盘上局面愈发不利,新乐的语气也略略急躁起来。

“哦?妙妙生辰原来是在年底吗?”谢湘姿态悠闲,一点儿都不着急催新乐落子。

“是在正月,但是如果不早些回去,就来不及准备了。”新乐绞尽脑汁,眉毛打结,勉强落下黑子。

“呵呵,及笄确实是大事,此后妙妙就是大人了,你父皇也差不多要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做驸马了。”谢湘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新乐,轻轻放下白子,眼神似有深意,“那崔蔚,你是准备找人举荐入朝为官?”

“朝中官员本宫也不认得几个,所以能找的只有皇亲国戚了。这件事倒是有个好人选,本宫准备把崔蔚推荐给东阳公主的驸马,豫宁侯王僧绰。

本宫这位姐夫年纪轻轻就满腹经纶,沉稳大气,见识卓越,为人乃谦谦君子,为臣则国之栋梁,德才兼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现任尚书吏部郎,掌管官员选举升迁,交给他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又被逼入死角,新乐捏着棋子,手心冒汗。

“我家妙妙小小年纪,安排事情倒是十分周到。本座看你对你这个姐夫褒奖有加,推崇之至,十分仰慕,心里也想见识一下什么叫为人谦谦君子,为臣国之栋梁。不如你亲自带崔蔚上驸马府,也顺便带上本座,让本座亲眼看看是什么人,可得妙妙如此青眼。”

谢湘不知为何突然阴阳怪气起来,拿着棋子的手,轻轻敲击棋盘,讥嘲之色也如往常一般爬上嘴角。

“你这话说得甚是古怪,本宫实话实说而已。不过去驸马府就算了,东阳与本宫向来不怎么亲近。”

新乐面容愁苦,说话心不在焉。

看到她一脸苦恼,谢湘兴致盎然,“咦?妙妙这般讨厌东阳公主吗?连照个面都不愿意。”

“不是本宫讨厌她,是她讨厌我。东阳因为先皇后之死怨恨父皇,连带着讨厌父皇亲近的兄弟姐妹,包括对父皇指婚给她的驸马,也冷淡至极,简直不可理喻。”

说到这里,新乐微微撅了撅嘴,一脸不甘,却终于放弃了挣扎,“是本宫输了。谢宗主棋艺精湛,本宫拜服。”

“哪里哪里。”谢湘笑眯眯地说,“本座棋艺也就一般,是妙妙你太弱了。本座劝你以后与人下棋,先说好叫别人让你个七八九子,这样说不定还能多下个半柱香功夫?不然一杯茶还没喝完,棋就已经下完了,多没意思。”

新乐听得恼怒非常,板着脸道,“谢宗主何必如此刻薄,本宫确实棋艺不精,但若不是谢宗主一直在与本宫说话,无法专心对弈,应该局面还能更好一些的。”

谢湘看新乐说得煞有其事,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好,是本座的不是,若不是本座长得好看,说不定你下得更专心,能反败为胜呢。”

新乐被谢湘这番嘲讽气得直想拿棋子砸过去,抿了抿嘴唇道:“不要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我们再来一局!”

如此这般,连战连败,到最后谢湘终于受不了了,说了一大筐好话,才让新乐打消了要在棋盘上争一口气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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