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灵真君本来想求生来着,结果直接把那人吓得怪叫着将他扔地上,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跑了。
那人摔得七荤八素地跑回家,还惊魂未定,说被妖精鬼怪给缠上了,要找人来作法。
简直太可怕了,一出生不哭就罢了,竟然直接对着人笑。
如果只是无意识的反应也说得过去,关键是对方竟然抓着他的手指喊“爹……”
这就太惊悚了。
全家听了都心中惶恐,因为这里流传着两百多年前一则传说:
说是有一个卸任的官员在这里修建庄园,捐了个员外郎,娇妻美眷,生活那叫一个滋润。
然而都年近五十了还没个孩子,于是到处求神拜佛各种民间单方都试了,没用。
有一年,突然天边出现一道红光,此后那员外的老妻竟然老蚌怀珠,生下一十分俊俏可爱的男婴。
据说那男婴一生下来就不会哭,而是盯着员外郎夫妻直笑,叫他们“爹,娘”。
他们的确很想要孩子,但是这也太反常了吧,正巧有一个自称某隐世高人,感应到有天机泄漏,特来给愚昧百姓指点一二。
便说,这孩子可不得了,以后成就非凡啊,是大贵人啊。他们能抚养这样的贵人是他们几辈子的造化,功德无量!
事实证明那高人也没说假,那孩子的确成就非凡,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但是嘛,当很多年后人们再回过头去细细品味才发现好像这样贵人太克亲了一点。
他的父母和家人在他四五岁就被一伙山匪杀了,就连周围的村民也没幸免——而起因则是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孩认识了一个大哥哥,对方带着他玩耍带着他打鸟…然后渐渐的就变得十分信任对方。据说,那些山匪之所以能杀进庄子里,便是因为这个天真无邪的娃子给他“大哥哥”开的门…
戏剧的是,因为是小孩子给山匪开门有功,以及那位“大哥哥”对他真的有感情了,山匪屠戮了他全家还有整个村子的人,竟然独独放他一条生路…
虽说吧,孩子那么年幼无知,那么单纯,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错的是那个诓骗了他的“大哥哥”呀。
但……怎么说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那小孩子“大难不死”后如有神助一样,接连获得某个隐世大佬青睐,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毕生绝学连自己儿女都不传授的东西传给他,而他的领悟能力又超强,总之就是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的天才,好像能当他的师父都是莫大造化来着。
可想而知,“气运”“天赋”俱佳的他不意外地拥有非常高的成就,然后再反过来将那些山匪啊,以及欺负过他的坏蛋啊,统统杀了,为民除害嘛。
当然这中间自然也少不了那些普通人做催化剂,用他们平凡的生命一点点积累他的怒气值……
…………于是人们从这些事件中总结出来一个经验:虽说这个娃子被人诓骗是无辜,后来有本事了也为亲人们报了仇,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他们明白了,哦,他们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不管怎样,他的出生给亲人和周围人带来除了灾祸和死亡,什么都没有啊。
所以,人们便慢慢形成一种观念:那种一出生就很妖孽的,那一定就是来“讨债”的,轻则克死父母亲人,重则周围人都要遭殃。
……虚灵真君本想让自己在新父母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求生欲满满,然而他只知道那个仙家的前半段故事却不知道在民间的流传。
当然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观察某一个小世界里的一个小小民间传说,这次误打误撞却正好掉进之前的仙家们“挖”的坑里了。
就弃婴这件事枔靖不去置评,但在她的世界里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现在已经给耀蓝星和土黄星上推广避孕措施,只要当事人申请,就能得到避孕物品,减少对母体伤害。
所以一旦生下来就意味着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否则治理地方的小神肯定会对父母双方都给与惩罚,然后通过神明之力将婴孩送往专门的抚育中心。
至于这个小世界么……枔靖虽然是土地神,却只是她自己世界里的神明,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是个脱去了神皮的……异能者。
因为她现在身体是以能量修炼而成,和普通凡人身体不一样,加上还有些手段,最多算个异能者。
没资格也没立场,最关键是她来这里的目的,盯死虚灵真君。
小灵通过枔靖也看到外面的情形,兴奋得手舞足蹈,“哈哈,虚灵那小儿恐怕心里早就在想着这次投生后一定要暗戳戳地把亲生父母坑死,然后一飞冲天走上人生巅峰吧?却没想到直接被当作妖孽被提前给抛弃了…哈哈”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
也难怪小灵会这么激动,主要是以前在天庭时这虚灵仙家太狂了…每十年举办一次小型宴会,一百年举行一次大的宴会,规模和影响力几乎代表玉兰天庭了。还多次给灶神难堪。灶神就爱那一口,但为人又太圆滑,虚灵仙家觉得这家伙每逢宴会必到,吃得多不说还从来不为他们办事,久而久之便……
小灵决定这次回去后一定把虚灵真君吃瘪的样子好好转告灶神,让他也高兴高兴。
枔靖此刻就在那丢弃的襁褓不远处的一根“枯树枝”里,在不需要身份在这个世界上行走时便懒得现身出来。
毕竟一旦现身与这个世界上的人交往就必须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并且能合理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
上次在佤厘村是因为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虚灵真君的转世就在那里,她已经做好长期行走“江湖”的打算。
很明显这次不需要了,她在这里的目的就是看着“她”死,并追踪下一次轮回线索而已。
她静静地守着,也不动手——让其“自然”死亡。只要不是被其他神明干掉,其他的死亡都在天道中称为“自然”,因为凡人世界里的规则也是“自然”一部分。
虚灵真君此刻内心是崩溃的,丫的,他都还没来得及长大去坑爹坑娘呢,却先被这歹毒冷血麻木的爹娘给坑了。
说好的与众不同天之骄子呢?怎么一落到他头上就变了?那个该死的仙灵竟然都不告诉他这些!
毕竟是有过几千年寿元的仙君,很快他便镇定下来。
庆幸的是对方还没有直接把他溺毙在恭桶里,至少现在还活着不是?一切还有可能。
于是他脑海中又瞬间闪过无数个场景:不是还有被狼养大,被蛇养大,被老虎养大的吗?
自己这么与众不同,那些愚民不知道他的潜力,那些动物总能感应到他的魅力吧?
虚灵真君甚至已经设想好了不管出现一个啥样的“生物”,他都有信心将其俘虏成自己的保姆。
就算是有一条母狼或者母狗出现,他也要吃它们的奶,然后成长为一个强大的人!
可是这天好冷,好饿,还有全身各种的痛…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节约力气。力气要用在关键时刻。
他等啊等啊,然后,他感应到一个生命体朝他靠近的气息。
这,这是……野狗还是野狼?
一只浑身脏污长满赖皮,散发出腥臭的,浑身有蚊蝇乱飞的…野狗凑到他身边。
野狗瞎了一只眼睛,黑窟窿里流着脓血,似乎还有蛆虫在里面蠕动,它的眼睛赤红,见见的犬齿上黑黄中貌似还残留血污。
野狗往他身上嗅了嗅,然后……
襁褓中的婴儿努力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用自以为最可爱最萌萌哒的表情向这条野狗传递自己的亲和…
虚灵真君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过一句话:不是说动物对小孩最没有抵抗力吗?特别是那些刚失去幼崽的,会跨物种地将别的幼崽当作自己的?!
然而,事实证明那些“传言”真的不能去信啊,即便有也只是极少数,而大多数都是酱紫滴——
那野狗往虚灵真君身上嗅了嗅,又警惕地四下张望一圈,然后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在尖利犬齿深深扎进其脖子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疯狂甩动起来。
虚灵真君连呜咽都没发出,便感觉到生命随着疯狗的甩动和血液流失而流逝。
流逝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他的本源力量。
没有主角光环就想自己被别的生命当主角去对待?咋想的哩!
枔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几条野狗把这个弃儿如同这乱葬岗上其它尸体一样,被几条野狗分食掉。
“这……就完了?”这一世一天都不到呢。
小灵很开心,拍掌欢呼:“真是天意啊,哈哈。”
“要不然为什么那些家伙轮回之前需要去布局,挑选小世界,挑选人家,挑选父母…还要设计剧情。这个大宇宙中绝大部分的小世界都是这种初级文明世界,婴儿存活率好多不足一半,而且从幼儿长成大人也要经历很多不确定因素,所以,对于普通人的灵魂轮回,就算是运气好下一世可以投生为人了,但能够长成的机会也只有四分之一。”
“但那些仙家也没有到小世界里做什么好事积累功德,生来就是神仙就有悠久生命受人崇敬,就连轮回也会顶着‘光环’被无数人追捧着当着‘福星’‘贵人’…这次亲眼看到这些家伙也如同凡人的轮回一样,真是太爽了。”
不知道是不是虚灵真君以前嚣张和折腾这些小世界,把他自己的气运都用完了,此后又经历了几次人生和轮回,基本上都差不多。
要么出生时就夭折,要么因为难产一尸两命,要么长不到四五岁就因为各种天灾人祸而死……
这些夭折在那些小世界里都不足为奇,因为有一套支撑它们存在的理论:一切都是命。如果不幸夭折,那一定是其投生而来只有这么多年,时间一到就走了。这套理论正是曾经那些仙家向小世界推广的。目的就是让那些凡人要信命——你们生来就是凡人并且生生世世都是凡人,不管生活怎样都是你们的命,安安分分地生活。有幸福人生是你们上辈子积的福,生活悲惨是你们上辈子做了孽…
虚灵真君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陷入自己推行的“命运”理论的旋窝中。
十年后,轮回了二十多次的虚灵真君的仙根的最后一丝力量被磨蚀掉,暴露出里面的本源,而这个本源也非常非常的弱了。
没有仙根的庇护,根本无法再进行一次穿越轮回。
在枔靖的本质之眼中,她仿佛看到对方的如同气泡的本源外围,有一层如同薄膜一样的东西,“噗”地一声碎裂,将里面的本源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在世界法则的无时无刻压制之下。
和一缕普通魂魄没啥分别,甚至还要更弱一点。
以及普通魂魄有法则之力,有归属感,会自动传入地府。而他却没有。
枔靖心中升起一丝明悟:原来所谓的仙根指的就是本源外面包裹的那层物质啊,或者说一种特殊的法则力量。
也不知道这法则力量有何破解之法…若能找到其弱点的话,那么以后也就不用这么辛苦地跟着人家各个小世界里穿越了。
虚灵真君的仙根经历了十多世才彻底消耗掉,果真厉害。
小灵道:“其实这也跟他们本身的意志力有关,我曾经听过有个仙家被人针对了,追了三十多世才本源消散呢。”简言之,这虚灵真君弱爆了。
只剩下一缕本源和残余记忆的虚灵真君无助又绝望地飘在空中,空气的每一丝风都可能将他吹散。
他努力缩紧,减少自然之力对自己的伤害,但没什么用,他仍旧在飞快变弱……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真的好不甘心啊。
他明明已经准备了那么久,而且也把保密工作做的很到位了,为什么最后还是失败?还失败得如此彻底!
让他更郁闷的是,直到被坑得这般田地,他除了怀疑是枔靖土地婆干的外,他并没有真正发现枔靖的踪迹,更不知道对方如何破坏他设计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