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盛捂着嘴笑的开心，丁含璋则咬了咬下唇，轻轻抿着嘴，心里边有些打鼓，摸不准她的意图。

她看了看笑开心的谢瑶盛，从她脸上看出了门道，一脸的意味深长，就是闲的发慌故意戏弄自己。

于是她心生一计，这才斜睨了她一眼，戏谑半揶揄道：“谢家姐姐这是在以妹妹取乐呢。”

“哦？此话怎说啊，我不过就是看你长得有几分可爱，故而想调戏一番，哪里就是故意逗你取乐了。”

谢瑶盛话说的好听，自然是不肯承认的。

“姐姐今日为我作证，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吗？”丁含璋忽而又想起在王贤妃处的事情，多嘴问了一句，忧思难断，以防万一。

“无事，昨夜妹妹本就是一直和我在一起，不是吗，你还让人去递了口信给我来着，妹妹忘了？我们姐妹二人聊得兴起，你瞧着天色已晚，便在我宫里安歇，我们二人同睡一榻，抵足而眠了。”

谢瑶盛不慌不忙的一一道来，严肃认真地的神情，有种让人忍不住信服的魔力，若是丁含璋不知道内情，怕也就此信了她的话了。

“妹妹不曾忘，姐姐说的是呢，昨日我一直与姐姐在一处，哪儿也不曾去呢。”丁含璋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二人就此对上了口供，再有人问起，便拿出这般说辞来堵某些人的嘴。

“就此宽心，妹妹就不要再多想了，还是多想想啊，怎么重获圣宠，毕竟...”后边那句，谢瑶盛并没有说出口来，毕竟丁含璋还未真正的承宠过，这身份叫旁人看来总是有些尴尬的。

“妹妹知晓的。只是，这说来容易，做来却不太简单。”丁含璋望着她，点了点头，知道谢瑶盛是真心实意的为了她好，故而也并未多加隐瞒自己的目前的困境。

“事在人为。”

丁含璋眨眨眼，哼笑一声，在心中玩味着这四个字，砸吧砸吧嘴，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丁含璋抿着唇，嘴角上扬，眼睛眯成了两弯新月，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至此为止，前面所发生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心中的阴霾也慢慢消散了。

谢瑶盛看着她有所收获，也慢慢的勾起了嘴角，拿着手中杯子，轻轻的搁在了桌子上。

“妹妹觉得，我手中这个杯子能盛多少水？”谢瑶用手托着腮，盯着丁含璋的脸，发问道。

丁含璋不明白她此话的意思，看着她饶有兴致问，便也顺着她的话回答了。“嗯？约莫就是这么一小杯的水吧，要保证不洒出来，那只能刚刚到杯口处了。”

搞不清楚她在卖什么关子，便捡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然后抬眸，就对上了谢瑶盛似笑非笑的脸。

“这么说来也不错，妹妹可想听听我的回答？”

丁含璋挑眉，不置可否，点点头，双手拖着下巴，歪着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示意她说来，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眼中棕色的瞳孔散出柔和的光彩，像是琉璃珠子一般。

“按妹妹的说法，就这么一小杯，若是把这杯子里的水倒掉，再灌满呢？”她一边说，一边动手将杯子里的茶水给倒在了旁边的一个白瓷杯里面，然后又拿起茶壶，将杯子倒满了水。

做完这些动作，她才抬起头看着丁含璋，黑幽幽的，如星曜石一般的眸子看着她，有种神奇的魔力，仿佛要将人吸入其中，慑人魂魄一般，轻声问道：“此时呢？”

丁含璋直勾勾的注视着她的双眸，似乎要陷在这种沉寂而孤旷的浓黑中，直到她的声音将自己唤醒，她才回过神来：“嗯？”恍惚而过，有种脱离现实的虚幻感。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甩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盯着杯子里的水，正色道：“若是倒掉再倒满，那便是无穷无尽了，正如那江河之中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日日夜夜，循环往复，流淌不停。”

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谢瑶盛张嘴笑了两声：“此言不假。换个角度，一杯水也能有不同的命运呢。”

“人定胜天，何来命运一说？”丁含璋不太赞成她后面的话，出言打断了她，严肃的表情透露出她的不喜。

她抬起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看着火盆里燃烧的炭，半垂着眼，继续说道，正好忽略了谢瑶盛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和震惊。

“人总是要以命运为借口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人活一世，便不是为了所谓的命运和家族荣耀而活的。”

谢瑶盛本来想笑，可是挣扎半天，却笑不出来，她掩饰住满脸的惊讶，平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丁含璋看着她的镇定和冷静，若有所思。

而此时，谢瑶盛看似平静的外表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惊讶于眼前这个人的胆量，她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当着一个比陌生人好一点的妃嫔，说出人定胜天的话来。

哈，这还真是小瞧了这个丁家姑娘。

所有人都被命运绑缚着，而她却说想逃离命运，不知道是真的天真，还是在用尽全力反抗既定的命运。

两人互相对视着，沉默着，丁含璋玩着发丝，谢瑶盛手中握着杯子，看似互不干扰的两人，此刻却是难掩对彼此的欣赏。

千杯不少，知己难逢，那是一种久违的默契和渴望，牵动人心，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对于绿洲和水源的迫切需求，甚至是一滴雨露，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张嘴吞咽下去，而后是久久的回味，岁月的漫长化为滋润口腔的津甜。

“妹妹不相信命运吗？”谢瑶盛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意，正经的问道，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无所适从，寒冷让人的心都要凝固了。

“自然是不信的，若是有命运一说，那这古往今来的惊采绝艳的人不都是上天早就定好了的，那陈胜吴广之类的人，岂不是就要听从所谓命运的安排，任由昏君当道，鱼肉百姓吗？”

丁含璋似乎从未用过这种坚定的语气说过话，这是第一次，谢瑶盛看见了她藏在温婉外表下的利爪和野心。

不甘于命运也好，伺机而动也罢，她并不像之前自己所以为的那般是个温柔的棋子。

她想做执棋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