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在哪？”林平安匆匆看过现场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转而想将注意力放在尸体上。

元朗回道，“停放在县衙的殓尸房，并未送往义庄。”

从昌平街再回万年县衙，属实有些折腾，林平安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在这里分析一下案情。

“仵作可验出致死因由？”

林平安再是门外汉，也清楚查出被害人死亡原因的优先级是最高的。

元朗摇摇头，回道，“没有验出，死者贾大富尸身被严重焚毁，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死因不明，口中无黑灰，属于典型的焚尸灭迹。

通常来说，这种焚尸灭迹的行为都是凶手想隐藏被害人身份……

想到此处，林平安不禁又问道，“既然尸体已经被焚毁的相当严重，你们是怎么确定死者就是贾大富的？”

元朗一愣神，结巴道，“现场有人证！”

“什么人证？”

“贾大富的妾室。”

“哦……那就有趣了，人证是怎么说的？”

元朗歪头回忆了半晌，方才说道，“发现贾大富尸身的那间屋子是昌平玉淑坊的帐房，死者曾对小妾说夜里要宿在那儿，大火扑灭后，小妾也当场指认死者便是贾大富本人。”

林平安蹲在被烧得不成样子的账房前，伸手黏了一点儿残垣上的黑灰，“火烧了有多长时间？”

“武侯说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吧。”

听到元朗这么说，林平安挑挑眉，觉得案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元朗，你怎么看！”

元朗悠地站直身子，知道这是林平安在考验自己，仔细梳理了一遍案情，方才说道，“首先是死亡原因，根据死者口中没有黑灰，大致可判断出是死后抛尸火海，凶手是为了毁尸灭迹，想要掩盖什么。

案发地点又是贾大富的居住地，不大可能是为了掩盖死者身份。

那么死后焚尸，很有可能是为了泄愤！

所以我推断凶手与死者有仇，而且是深仇大怨！”

林平安听得频频点头，心道终究没有错付了，果然是一个天生的破案好手。

“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当然是查与死者结过仇的，不过之前我已经打听过街坊邻里，死者为人本份老实，近日与没有与什么人结仇。”元朗摸摸后脑，略微有些尴尬。

林平安笑道，“死者在建业城内是不是还有一处居所！”

“头儿，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一看就不像是长期居住的环境，不是说死者颇有家财吗，想必不会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吧，再说前一段正是上元节，死者可能是为了打理生意，才带着小妾过来暂住。”林平安转目环视着周遭的环境，有七八分把握推断是正确的。

元朗露出佩服的表情，笑道，“不愧是头儿，没错，贾大富在建业城内有一处宅第，正妻与儿子住在那里。”

“当晚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林平安继续深挖案情。

元朗摇摇头，回道，“问过巡夜的金吾卫，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建业城分为宫城、内城与外城。

与都宁驿所在的内城不同，昌平街属于外城范围，并无宵禁。若非是战时，建业各大城门十二时辰尽皆开放，畅通无阻。

既然没有宵禁法阵，自然会多出很多梁上君子与不法之徒，那么这起案子也不应排除为窃贼行凶，何况贾大富死于账房之内。

“头儿，你的意思是也不能排除是窃贼见财起意，然后毁尸灭迹？”

林平安点点头，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如若是城内的窃贼，必然对昌平街这一块了如指掌，很有可能也认识死者，派人去兴义坊那边问过没？”

“卯时，不良帅带人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我能想到的，你们万年县的不良帅想必也已经想到了，现在还没回来，说明不太顺利。”

林平安蹲在地上，捡来一根枯树枝，胡乱写了个贼字，然后划掉了。

元朗见状，疑惑问道，“头儿，你确定不会是窃贼？”

林平安缓缓道，“如果是窃贼所为，那么就存在一个很大的疑点。”

“什么疑点？”

“火势不对！”

元朗怔了一下，又看向被焚烧的不成样子的账房，突然明白过来，“头儿，你是说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火势不应该烧成这样？”

林平安满意地点头道，“没错，凶手点火后，加了助燃的东西，否则在短时间内，火烧不成这样。”

“当天晚上没有刮风，确实不应该烧成这个样子。头儿，你可太厉害了。”元朗终于抓到了重点，接着道，“一般的窃贼杀人灭口，点火毁尸，哪会随身准备着助燃物。”

“丢了多少财物？”

“小妾说能有个数百两的碎银！”

“那就更不可能是窃贼了，几十斤的东西背在身上，即便是夜里，也太招摇了。”

……

排除了窃贼作案，那么又回到了仇杀！

元朗托着下巴，也蹲了下来，接过枯树枝，端端正正写了一个：仇！

然后又划掉了。

林平安不解，抬眼看他。

元朗缓缓说道，“这个贾大富虽有些家业，但在邻里街坊间的口碑极好，还是一个大善人，经常布施接济穷人。若说他会与人结仇，实在是不大可能。”

林平安又接过树枝，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情”字！

破案的过程就是不断地建立一种可能性，然后排除，接着建立另一种可能性，再排除，直至接近真相。

林平安使用的方法很简单，尽力去用当下的事实与证据，去还原现场！

不断地建模，然后排除，往复循环，直至找到最大的可能性！

元朗看到那个情字，目光渐渐凝重起来，“头儿，你是怀疑贾大富的小妾与人有J情，谋杀亲夫？”

林平安微微颌首，目前能想到的最大嫌疑人，只能是这位一直呆在现场的小妾——贾王氏。

“那毁尸灭迹是为了掩盖什么？”

“……”林平安顿了一下，撇撇嘴，“这个我还没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