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尴尬的笑了,虽然这个老头说的话让我很不爽,但是我没办法否认他说的是事实,我被抛弃在这里,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又有什么资格拿着我吃罐头的优越感去嘲笑他们呢?
更何况,现在连罐头都没得吃了,因为几乎最后的一个罐头已经给了老头。
我离开了老头儿,继续朝着村子里面走去,正如狼人所说,我的目标是找到那个养了很多鸡的老妇人,暂且称呼她为“鸡女士”吧,那扇上锁的门就在这个老妇人的家里面,既然能够找到锁,那么钥匙,或者找到钥匙的线索一定就在附近,我是这样想的。
村子里的年轻人并不多,我看见一个黄头发的小伙子坐在一根圆木上,正拿着酒瓶子猛灌自己,我能听见酒液在玻璃瓶里面回旋的声音,末了,他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那应该是土豆酿的酒,虽然不算是正宗的酒,但是里面确实含有酒精,借酒浇愁,是这片土地上居民们唯一的希望了,这个村子其实就是被树墙包围着的一片孤岛,除了村口可以出入,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不管是谁,在这里呆久了都会疯的。
他醉醺醺的发红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目光很快又回到了他的瓶口上。
我顺着鸡叫,往村子深处走去,尽量避免去和村民们有什么太多的接触,我不想惹麻烦,好在他们也没打算找我的麻烦,不过他们看我的眼神一直带着憎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的脸的关系,出发前,我已经在脸上缠了绷带,尽可能地遮住那些丑恶的伤痕,不过仿佛那些伤痕已经刻进了我的灵魂一样,不管怎么逃避,我都没办法完全逃开。那些村民的眼神,就像要撕开我脸上和脖子上缠着的绷带,一直深入到我的灵魂里面。
我走到村子的深处,这里的人已经很稀少,四周没有一个人。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一栋大房子上面,房子的窗户钉着木板,我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我在那栋很大的房子前面站定,这里周围空无一人,房门紧锁,我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打开,敲门也无人应答,房子里面传来一阵难以言状的气味,是那种浓郁的腥味,还带着一股猪的排泄物的味道。
我把手放在了房子的门把手上,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里看上去不像是“鸡女士”的家,但是我还是想要进去看看,这栋房子里面像是有一个黑洞,把我往房子的里面拉。
出乎意料的是,房门竟然没有锁,但是当我把门往里面推的时候,我注意到门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门后面似乎是一堆东西,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门往里面推,只听见门后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和破碎声,我手上的压力陡然减轻,门一下就被打开了一大截,露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狭缝。
里面很黑,我从衣兜里面掏出我的手电,发现挡门的是一堆桌子和椅子,还有一个大柜子,地上有一个破裂的很大的花瓶,花瓶里面装满了水,此刻水全部洒在地板上,似乎是有人故意在门口设置了这些路障。
我移开了这些杂物前进,这是一个很大结构却很简单的房子,房间里面杂物遍地,到处都是碎布和石块这样的垃圾,我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不可能是我要来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面的黑暗就像是一张张开的大口,仿佛古神的低语一样盘旋在人的脑海深处引导人前进,如果不弄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就退出的话,我会很不甘心。
当我从墙角经过的时候,我的腿猛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软乎乎的,我猛然的把手电对准了墙角,这才发现那里有一个人,之前我竟然没有发现他。
这家伙估计十年没洗澡了,浑身都发出一阵腥臭的味道,长头发已经覆盖住了整个脑袋,他全身都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蜷缩在墙角,即使在手电筒的光芒之下看上去也像个床头柜,当我仔细看他的时候,我发现他在微微颤抖。
“喂。”我轻轻碰了碰他。
这人没有理我,或许他就是一个疯子而已。
我起身想要走开,然而我背后竟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是医生吗?”
这句话如雷贯耳,我转过头,那家伙根本没动,连姿势都和刚刚保持的一模一样,但是确确实实我听到了那句话,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长头发覆盖下的脑袋刚刚开了口。
“我不是医生。”我尽可能地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同时在他的身边半蹲了下来,我注意到他的身上有着密密麻麻的伤痕,那是被动物抓伤的,其中很多伤痕都覆盖着血痂,看上去已经在很久之前了。
动物?我心里产生了疑惑,狗?狼?村子里并没有什么这类动物,而且从那些伤痕来看,我越看就越觉得诡异,那不像是动物的爪印,倒更像是......
就在这时,我的手电筒光芒扫到了地上的一个东西,那是一张被覆盖在灰尘里面的撕碎的纸片。
我把纸片捡了起来,上面用笔书写着这样一句话:“密切关注患者体温,每天口服一勺混合了石油的酸菜汁。”
“这人疯了吧?”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出这句话,看这书写的人的口气,仿佛自己是个医生一样,但是稍微有经验的人就知道石油不能入口,前半句话和后半句话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等等,医生?
我的脑中出现了刚刚面前的疯子的话,结合现在手上找到的纸片,屋外焚烧医疗包的老头儿......莫非,面前的这个疯子,就是医生曾经的患者?
“喂。”我摇了摇他。“你知道医生在哪里吗?”
“你不是医生......叫医生来......”疯子用幽幽的口气说道,之后任凭我怎么呼喊,他始终不为所动,我只能够暂时撇下他。
房子里面的黑暗来源于窗户上面钉着的木板,这座小屋仿佛一个坚固的堡垒,在里面前进都寸步难行,我的双脚时不时撞到屋内的杂物。
当我推开一道新的房间的房门,一阵排泄物的难闻的味道从门缝里面窜了出来,我难受的捂住了鼻子,在那一刻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很大的厕所。
这个房间的正中摆放着一个衣柜,挡住了后面的事物,当我绕过挡住视线的衣柜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衣柜后面的黑暗里面,藏着一个全身赤裸的人,他抱头蜷缩在地上呢喃,两瓣肥大的屁股对着我,身上的衣物被撕碎了杂乱无章的堆在他的身边,抱头的两手血迹斑斑,我终于知道房间里面的那些破碎的材料是怎么来的了,八成就是这个家伙疯了,变成只二哈把自己的房子拆了。
当我的手电照到他身边的地面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身下用白色的粉笔画着一个圆形的古怪符文,符文很是精致,粉笔在上面勾勒出精美的花纹,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艺术品,很难相信,这出于一个疯子之手。
他蜷缩在符文的一侧,在符文的正中,放着一块发光的石头。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手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拔出到了手里,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正常人很难不慌乱,然而此刻我心里虽然如遭重锤,大体上还保持着镇定,甚至是一种隐隐约约的古怪的带着快感的兴奋。
我关上门,仔细的环视了一圈,确定了房间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口中还在呢喃着什么,不断地重复着一个音节,我只能够尽可能地凑近他,仔细去听。
“你说什么?”
他没有理我,自顾自的重复着自己的话。
那个词很沙哑低沉,我连续听了几遍,才确定是:“树......树木......”
“树木?”我问道,手电筒扫到房间的一角,我发现了那里的墙体已经被粗大的树干突破,树根从地板下生长了出来,散发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潮湿的阴冷气味,还有泥土的腥甜气息。
“树木在唱歌。”他忽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