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我的全身毛骨悚然炸了,更不要说在这样的光线下,他脸上那恐怖的表情,配合上房间里阴冷黑暗的氛围和地面上古怪的符文法阵,我仿佛处在某个邪教徒的洞穴里,下一秒就要被他们扑上来择人而噬。
我连滚带爬几乎是逃的离开了这栋奇怪的房子,一脚踢开虚掩着的房门,趴在地上大喘着气,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和阴冷的房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鸟叫在我的耳畔回旋,我好像一下从地狱来到了人间。
一个村妇背着背篓从外面经过,她奇怪的看了趴在地上的我一眼,随后走开了,我能听见背篓里面的镰刀在哐啷作响。
我就这样靠着房子的门休息了五六分钟,脑海里思绪翻腾。
这是不是就是老头儿说的“疯魔病”?有的人会对着树木喃喃自语,有的人会听见树木在唱歌?还有的人身体干脆会出现变异?最终他们都会陷入疯狂?就像老头儿说的“哈斯努卡”一样。难道这场瘟疫不但影响着人们的身体,还影响着人们的精神?
一只鸡咕咕的走到我身边,轻轻地在地面上啄着什么东西,它在找吃的。
远处的一根原木上坐着两个村妇,她们披着头巾,对着我指指点点,但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她们似乎不是因为这栋房子而指指点点,倒像是轻松地在说我的闲话。难道她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吗?
但我的想法很快就被我自己否决了,村子里面一点儿破事都能很快传开,她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房子里面住着两个奇怪的人?更可能的是,她们早已经习以为常。
想到这里,我从地上站起来,悄悄地走出了她们的视线,来到她们身后偷听。
“他这几天一直把自己锁在那房子里。”
“他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的。”
“可不是嘛?那个外来人估计刚刚被他吓惨了。”
这两个老妇人颇为轻松的交谈着,时不时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的笑几声,仿佛谈论的是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大惊小怪的反而是我。
我又看了一眼那奇怪的房子,房子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关上了,它好好地伫立在那里,就像不曾有人来过一样,如果不是我刚刚拜访过那里,我很有可能也会认为这是一栋正常的房子。
我跟着鸡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区域,这里人烟稀少,基本上是村子的最深处了。树林把这里包围起来,圈出了一块很是宁静的土地。
鸡们安静的在地上啄食,泥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鸡脚印,木头堆安静的摆放在墙角,吊着水桶的绳子在支架上被风吹得像大钟一样一摇一摆,我能听见的只有四周树木的沙沙声。
就是这了。
我伸出手,在房门上叩了哒哒哒的三下,然而并没有回答。
一种神秘的力量阻止了我继续敲门,我绕到房子的侧面,一处打开的窗户引起了我的注意,从窗户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
一个老妇人坐在摇椅上,她脸色和蔼面色红润,和村子里面的人营养不良的精气神完全不同。摇椅在微微摇摆,老妇人像是一尊佛像一样不为所动,她正在闭目养神。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肩膀上的那只鸡,它站在老妇人的肩上,仿佛站在了一块石头上那样稳当和泰然自若。
“嗯......夫人?”我思考了一下措辞,我是来这里找东西的,最好还是注意礼貌,我挑了“夫人”这个文雅的词,开口问。
老妇人没有回答,她肩膀上的鸡看了我一眼,继续随着摇椅左摇右摆。
我不再犹豫,从窗户翻了进去,落地的瞬间,一个声音幽幽的在我耳边响起:“没人教你怎么用门吗?小伙子?”
我尴尬地笑了笑,这才发现老妇人眼睛已经睁开了,看向我,刚刚的话显然是出自她的口中。听这意思,门根本没有锁,我只要推门就能进来。
“您是......呃......鸡女士?”我问道。
“我不叫那个名字。”老妇人幽幽的说。“我是哈斯努卡的姐姐,以前他们叫我温妮莎,现在这个名字都被人遗忘了,可能是鸡女士的名字对他们来说更加顺口。”
“温妮莎。”很温柔的名字,我惊讶的想,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以前的贵族,在中世纪的波兰,乡下的酒馆偶尔会有骑士甚至是游历的领主出现,和当地的妇女发生一些暧昧,然后留下私生子或是私生女,不过那就是另外一个浪漫的故事了,我也不能没来由的去猜忌一个老妇人的身份。
等等,哈斯努卡?
我想起了老头儿口中的话,哈斯努卡似乎得了很严重的,让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病,而且从鸡女士的口中,我得知了她就是哈斯努卡的姐姐。
“您好,温妮莎女士。”我摘下我的帽子,微微颔首,老妇人对我优雅的回礼。
“我是,额,我叫......安东,波兰华沙国立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我给自己编了个名字。
“华沙......”鸡女士陷入了沉思。良久,她开口说道:“我很久以前去过那里,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段时间也没有外面过来的人了。”
“我是......我是被空投到这里的,是......是想要问您一些事情。”
老妇人开口笑了,她看了我一阵子,说:
“你不像个外来人,你这身行头和村子里的人也没什么不同,如果不是我以前没见过你,我也会怀疑你的外来人身份,不过你确实是森林外面来的,我猜你来找我,一定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被困在这里了。”我坦然的说道。“我需要一把钥匙。”
“是什么钥匙呢?我的孩子?”老妇人幽幽的说。
我掏出日记本和笔,想了一会,开始在日记本上刷刷的画起来,几分钟后,狼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撕下那一页纸,把那丑陋的画像对准老妇人。
“您也许认识他。”
老妇人眼中的神色变了变,我能看见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连同她肩膀上那只鸡也怒目圆睁,惊恐不已的看向我手中的画像。
“这个怪物......造孽啊,孩子。”
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一个巨大的谜团在我眼前抽丝剥茧,一层一层的被剥开,而我此刻就抓住了那个可以揭开一切秘密的线头,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能详细说说吗?夫人?”
老妇人把鸡放到地上,从摇椅上站起来,她拉了拉我的手,说道:“和我过来。”
我跟着老妇人走进房子深处,经过一个走廊,我看见了走廊地板上放着的一袋又一袋土豆,村子里不是粮食紧张吗?为什么老妇人这里还有这么多土豆?也怪不得老妇人面色红润,不能说营养充足,但至少没有出现饥饿的现象。
压住满肚子的疑惑,我跟着老妇人前进。
老妇人在一扇铁门前停了下来,她指了指铁门:“我把她锁在这里。”
“谁?”
“还用问吗?当然是哈斯努卡。”老妇人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水肿的很严重,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够把她从里面放出来。”
铁门冰冷的挡在我的面前,从里面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沙哑的呻吟,那呻吟很是诡异,倒像是一个女人在痛苦的呼吸,但是她的喉咙里面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你说的那把钥匙,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不过你都已经把那个怪胎画出来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狼先生,狼先生和哈斯努卡小姐有什么关联吗?”
“年轻人啊,你不知道,那怪物,那匹狼就是哈斯努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