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听雪会武(1 / 1)望君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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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个月飞逝,银月宫的梅花开了。月疏云淡,香染空尘,迤逦琼枝上玉蕊浮动,远远望去是红云一片,满庭芬芳。

夜变长了,晚饭时夜幕已落,皎月粼粼。观霜殿灯火通明,大理石桌上摆满珍馐。三个护法正忙着摆碗,寒苏则在喝水漱口。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规矩,吃饭前漱口,吃饭后也漱口。

温萦注意到,寒苏已经换上了带毛边的衣裳,白色的风毛衬得他肌肤更加雪白。而几个护法却还是单薄练功衣。宫主就是宫主,懂得保养惜身。

温萦给自己舀了一大碗饭,笑道:“明日就是听雪会武第一日,有点激动。”

楚明心嗤之以鼻:“你又不会武功,激动个什么劲。”

温萦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看个热闹还不行?”

寒苏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对他三个护法说:“你们三人要不要上?”

楚明心明确表示要上台露一手,江微澜和祁萧则表示看楚明心的表现再做定夺。

温萦好奇道:“寒宫主,你为什么不上?”

寒苏咳嗽了两声,淡淡道:“没那个必要。”

温萦狡黠地眨了眨眼,笑道:“我知道,寒大宫主武功冠绝天下,无人能敌,所以不需要出手。”

“吃你的饭。”寒苏夹了好大一块红烧肉在温萦碗里。明明是夸他的话,可寒苏的神情却并不是很愉快。

次日,六年不曾在江湖露面的银月宫人再度前往长安城,一如既往的低调。楚明心带着几个弟子先去了听雪阁签到,寒苏则牵了匹马来,要与温萦同骑。

这匹马名玲珑,毛色油光水滑,肌肉健硕发达,一看就是马中龙凤。温萦摸着马背,对寒苏道:“骑马是不是夸张了点。”

寒苏今日戴了一张半脸银色面具,将脸遮的严严实实,生怕有人认出来似的。他牵着缰绳,道:“长安人多,走路太挤,骑马视线好些。”

“上来。”他摊开掌心。

温萦拉着他的手,踩上马镫,翻身上马。

背紧贴着寒苏的胸膛,隐隐约约可以闻见他身上的梅香。寒苏头靠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讲道:“拉住缰绳。”

温萦耳朵直痒,脸从两颊红到了脖子根,难受地晃了晃头:“你...你离我远点,好痒。”

寒苏轻轻一笑,将头埋入她的衣领里,在她脖子上狠狠一吸。

“嘶——”温萦吃痛地叫了一声,寒苏已经扬鞭跃马。玲珑嘶鸣一声,小碎步跑了起来。

长安不比草原,骑马也体会不到奔驰的感觉。

听雪会武是难得的盛事,长安城大街小巷都摆满了灿烂的冬菊。楼宇之间,挂满彩灯。原先烧得焦黑的晚云楼也依旧清理干净,剩下一块黑黑的空地被彩缎遮盖了起来。

温萦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老老实实带上了遮面的白纱,又竖起了衣领,防止身后的人再度偷袭。

因四方来客,群英荟萃,长安城的客栈几乎家家爆满。楚明心订了家湘逢客栈,据说是主打湖南味道的。店的午时吃饭,寒苏点了一桌带辣椒的菜,像剁椒鱼头,爆椒黄牛肉之流,看着便觉得嘴里冒火。

平时在宫中吃饭,从没见寒苏吃辣,每顿饭必有一碗清汤寡水的汤,再加一碗米饭,几筷子青菜鱼肉便饱了。

温萦夹了一筷子鱼头放进嘴里,湖南小米辣的味道顿时点燃了味蕾,忙拿起茶壶倒茶:“辣,辣辣。”

“我觉得还好。”寒苏细嚼慢咽,脸色丝毫未变,嘴边有一丝藏不住的笑意。在看桌子对面的楚明心,也辣的满脸通红,不停地喝水:“宫主,不行,真不行,我再吃一口明天肯定要拉肚子。”

寒苏笑着挥手找来了店小二,笑道:“这两个人吃不了辣,可有什么不辣的随便上一些。”

“不辣的.....”小二挠了挠头,“有蒸蛋,行么?”

“上吧。”

上菜速度挺快,温萦和楚明心一人吃了一碗没滋没味的蒸蛋,看着寒苏每道辣菜只吃两三口,白白浪费一桌子。

正吃着饭,寒苏突然放下筷子道:“这位公子,注意你的手。”

“你跟谁说话呢?”温萦四处张望,店里人很多,大多数都是习武之人,五大三粗的人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大声吆喝。

寒苏忽然伸手,抓住了一个放在温萦荷包上的手腕。那人吃痛地大喊:“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温萦这才发现,竟然有小偷。

小偷的动作悄无声息,也不知寒苏是如何注意到的。他放开手,命令道:“拿出来。”

小偷知道踢到铁板了,打开攥紧的拳头,露出了两锭白花花的银两:“大侠,我都交出来了,您就放了我吧。”

抓着他手腕的寒苏纹丝不动,小偷又从怀里掏了一块成色不错的飘花冰玉佩,还系着淡青色柔顺的流苏,“大佬,一点心意,一点心意,请您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滚。”寒苏放开了手。

小偷在众人的注视下屁滚尿流地爬出了客栈。

“每逢大事,长安扒手数不胜数。”楚明心见怪不怪,抱着蒸蛋的碗笑道:“每次遇见扒手,宫主不从他身上扒出点东西就不罢休。”

“给你了,拿着玩吧。当了也能值不少钱。”寒苏把玉佩丢给温萦。温萦喜滋滋地收进怀里。

饭后,客栈一楼有唱戏的,唱的是一出《三岔口》,颇合习武之人的胃口。温萦听了半天,没有听出个门道,只觉得戏中两人假装抹黑看不见对方的戏有点意思。

突然,客栈门口的街上窜出来一个人,一脚踢翻了路边的杂铺,零落了一地珠翠古玩。街上人群抱头鼠窜。

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阙天盟看似文静的罗子桐,正拿着一把弯刀落在倒塌的杂铺上。之前偷钱的小偷躲过她一记砍刀,趁众人不注意飞似的溜进了一家成衣铺,从窗户一跃而出,很快没入了长安大街上的人潮中。

“站住!“罗子桐提刀欲追。

“小姐,小姐,别追了。”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赶了过来,劝道。

罗子桐双目发红,急道:“你让开,他偷了我的玉,那是桓哥哥送我的!”

“桐儿休得胡闹!”罗正兴从客栈楼上下来,走到门口皱着眉道:“还嫌不够丢人?”

“爹,那人偷了......”

“住嘴!跟我上楼。”罗正兴打断她,对着满堂看热闹的宾客拱手致歉:“小女不懂规矩,吵扰各位,还请见谅。”

罗子桐不情愿地跟着罗正兴回了客栈,温萦看见了她眼下清晰的泪痕。上楼时路过温萦这一桌,罗子桐并没有什么反应。

但温萦觉得罗正兴的目光好像从刚才开始总在往她身上瞥。

应当是错觉的,罗正兴并不认识自己。

未时三刻,听雪会武在听雪阁正式拉开帷幕。现场风云际会,大神云集,各个门派分区落座,皆浩浩荡荡地带着一大群人;还有独来独往的独行侠,知名的有“绝笔书生”凌雅之,“蝴蝶琴姬”千蘅等人。

长岳剑派是江湖第一剑派,徒众皆身穿淡蓝云纹衫,手执长剑,带明珠细锦抹额;青狐谷清一色容貌清丽的女子,谷主洛婉君身穿樱色风毛云锦裙,妩媚动人活像一只狐狸。阙天盟、云肃山庄以及武当少林、峨眉崆峒这些历史悠久的老门派也各有落座,唯一没有席位的,正是江湖第一帮,银月宫。

楚明心和几个欲上台的弟子零散地坐着,寒苏却和温萦占了第一排的黄金观影座位,且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欢迎各位豪杰下榻长安听雪阁,卢世清在此拜会诸位。”台上讲话的中年男子乃听雪阁主卢世清。卢世清背后,颀长玉立的,是白袍风雅目若朗星的李长泽。台下人潮起伏,也不知他看见自己了没有。

卢世清在台上讲着听雪会武的规矩,不过是点到为止,不许用毒、暗器之流的话,无甚紧要。温萦拿起手边圆桌上的一张洒金红帖,打开一瞧,是上一届听雪会武的豪杰排行榜,第一名赫然是寒苏,第二是长岳剑派的傅笙璃宗主,第三是“绝笔书生”凌雅之。再往下翻看,罗正兴排第六,洛婉君第九,江微澜十二,楚明心十三,祁萧十六,其余众人也各有排名。

温萦看向寒苏:“你不是没参加上一届听雪会武吗,怎么也有你?”

寒苏道:“有人打败我自然就是第一,没有的话排名是不会变的。”

“我可以挑战你么,你假装败给我,我就是第一了。”温萦抱着帖子痴痴笑道。

寒苏摸了一把她的下巴:“你想要什么本宫都能给你。”

“咦——”温萦打了个恶寒冷战,“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讲话,太恶心了。”

寒苏轻轻笑了。

楚明心今日的比赛是守擂第十七名云肃山庄少庄主林枫染,庄主白严声的义子;攻擂第九名青狐谷谷主洛婉君。第一日前几轮热身赛,大多是第三四十名的人互相挑战,看头并不很大,和看电视剧武打电影没什么区别,没过多久便挂着一身彩纷纷下台。

很快轮到楚明心。她今日马尾高束,神采飞扬,穿了一身浅紫立领锦服,胸前残月由银线绣成,阳光下熠熠生辉。暗器因容易造成误伤在比赛中被禁止,于是换了银月宫招牌灵蛇剑。

这种剑的尖向内弯曲如蛇信子,刺入肉中能将血带肉统统拉出来,故名灵蛇。听寒苏说,《溅玉剑法》共九重,楚明心的《溅玉剑法》在第七重。

楚明心跃上擂台,与林枫染作揖行礼后,将剑举在身前。

这是今日第一场大派之间的对决,银月宫第一护法对阵云肃山庄年仅十六岁的少庄主。

楚明心平时性子如烈火一般,一点就炸,在台上更是当仁不让,只见她出剑凌厉,左挡右刺。银蛇灵光乍破,倏忽飞旋,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林枫染也不是泛泛之辈,手执长鞭,数次缠上楚明心的剑,你来我往中擦出银白的火花。两人的打斗和之前的开胃菜完全不同,让人根本没时间挪开眼睛。

“万万没想到,母夜叉这么厉害。”温萦由衷夸赞。

寒苏也盯着台上,眼睛眯起来:“其实明心的武功在微澜之上,然而她打不过微澜。”

温萦道:“这是为何?”

“武功好坏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明心心高气傲,时常容易影响心态。心态不稳,再好的武功也废了。”

寒苏这是在说楚明心容易情敌的缺点。果不其然,他话音落下没多久,林枫染的一记旋鞭抽在楚明心左臂上,衣服立刻被扯开一道口子。好在林枫染下手有轻重,不曾伤及皮肤。

楚明心倒退两步,咬了咬牙,重新举起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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