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十七】收徒(1 / 1)望君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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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的定义是什么?

如果好人就是行善积德,不违法犯罪,不滥杀无辜的话,那么寒苏的确算不上好人,甚至可以说,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不过在江湖之中,恶魔一抓一大把,反倒是好人成了凤毛麟角。

两人没有再聊这个话题,一路闲聊下了山,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庙出现眼前。庙里攀墙而出一株巨大梧桐,枝干上绑满了随风飘扬的红丝带。庙里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祭拜着一个什么神,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们在做什么?”温萦拧着脖子好奇地探头看。树下男女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执手系上丝带,好像在祈福。

寒苏轻咳了两声,拉住她,指了指庙前古体书写的牌匾:“这是月老庙。”

温萦恍然大悟。怪不得里面的香火客都是一对一对的,浑身散发着幸福的荷尔蒙。拉着寒苏走进月老庙,庙不大,只有三间小殿。正殿里供着一位手执红线白发白须的红衣老人,即是月老。

被拉进这种卿卿我我的地方,寒苏似乎挺无奈的。他不太喜欢人多到摩肩擦踵的地方。寒苏道:“你做什么?”

“我要拜月老。”温萦挤进了祭拜月老的队伍,下一秒就被寒苏拉了出来,指着院中高大的梧桐道:“拜天拜地拜父母,拜他做什么,我们不如去看看那个。”

温萦被他拽得只能跟着。走到梧桐下,才发现满树绑着的红丝带上面都写了字,大多数是一男一女的名字,加上几句“长长久久”的吉祥话。树下摆着一张铺着红布的桌子,笔架上从小到大一排毛笔,有个庙里的小童在不停地磨着墨。

寒苏不知道从哪拿来了一条崭新的丝带。温萦笑道:“寒大宫主,没想到你也信这东西。”

寒苏推了下她的额头,拿起一支小号毛笔,沾满墨汁在上面板板正正写下两个正楷小字“寒苏”,把笔递给温萦:“萦儿,你来写。”

温萦拿过笔,没有想太多就下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刚写完“萦”字的最后一点,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会写毛笔字了?再看红丝带上的字迹,工整娟秀的行书字体,就好像是印在自己潜意识中的条件反射,拿起笔,便能行云流水地写下。

“温萦,这是你的名字。温暖的温,魂牵梦萦的萦。”

恍惚间,温萦似乎听见了年幼时桓君宇稚嫩的声音,攥着她的手在纸上笨拙地写着名字。

想多了,就又愣了神。直到寒苏一脸迷惑地喊她名字:“萦儿,你怎么了?”

温萦晃了晃头,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并不愉快,又听寒苏道:“萦儿,你这两天怎么总是发呆?”

温萦干笑了两声,摁着太阳穴:“可能是赶路风吹的,老是头疼。”

寒苏把红丝带系在树枝上,修长的手指划过她额头,在太阳穴处不轻不重地揉着:“这样好吗?”

“舒服。”温萦眼波扫过树上丝带,寒苏已经在两人的名字下添了两句词,“月开春幕,世见桃花,玉蝶翩飞朱颜嘉;年少惊梦,青丝华发,执剑红袖阅天涯。”

“两位感情真好。”身边传来一个轻软的女声。一个身穿鹅黄袄裙的少女挎着一篮子五彩斑斓的珠花正对着两人笑,“郎才女貌,真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璧人。这位公子,要不要买一朵珠花送心上人?”

少女的珠花虽然是家庭作坊做出来的,但十分精致,绒花蓬松,挽成缠枝半月梅的样子。寒苏笑着问道:“这个多少钱?”

“一钱银子。”少女笑得明媚。

温萦赶紧打断:“哎,我不要。我不喜欢这东西的。”她一直觉得古代的发饰既麻烦又费时,平时只简简单单盘半发,带两片翠叶装饰,从来不用繁琐的珠花步摇之类。

拿着珠花的少女有些尴尬,手不知道该抽回来还是继续伸着。寒苏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递给少女:“我要了。”

少女欢天喜地地接过银子,把珠花给了寒苏:“祝二位花好月圆人长久。”

“唉。”温萦无奈。但看着寒苏手上精致的珠花,颜色素雅不张扬,不由得想象放在自己头上应该也挺好看的。寒苏要把珠花戴在她头上,温萦赶紧拦住,抢过珠花放进怀里:“这是你第一次给我礼物,我怎么能待在天灵盖上风吹日晒的,应该找个香案给供起来。”

寒苏哭笑不得看着她的幼稚行为:“这种东西你要多少我就可以给你买多少,至于么。”

“至于。”温萦点点头,神情颇为严肃。

寒苏眉目含情地看着她,半晌侧过脸来在她腮上轻轻一吻:“萦儿,你太可爱了。”

这一句话让温萦瞬间红了老脸,扭头四顾,发现有人看着他们在笑,推了寒苏一把:“干嘛啊,要发情你回去发,这是公共场合。”

寒苏故作纯情,半歪着头:“难道我回去发情,你就会让我做吗?”

“咳咳咳——”身边挨得近的人已经发出了忍耐不住的笑意。月老庙里虽然卿卿我我的人多,但都仅限于拉拉小手,敢大庭广众之下亲吻的都没有,更不要说言辞暧昧猥琐了。温萦血一下子冲到头顶,指着他颤声道:“你你你你....你实在太不要脸了!”

半掩着脸冲出月老庙,寒苏魅影似的跟出来,笑道:“好了,别生气了,我说着玩的。”

“真不知道你的脸怎么长的,赶得上城墙厚了。”温萦白眼翻个不停。寒苏笑着上前,忽然把她抱起,飞身上马,在她发出惊呼之前就握住了缰绳。

骏马长嘶,寒风阵阵。寒苏骑着马,带着她冲进了岐山云雾缭绕的积雪中,朝着长安的方向跑去。

二月二之后,天气渐渐转暖,柳枝翻绿,迎春花开,银月宫的几个人忙碌起来。听寒苏说,银月宫每两年会在二月二之后的春天收徒招生,会由护法几个大弟子一同挑选合适的弟子,收入门下。

收徒是门派延续最重要的环节,银月宫能在江湖上屹立不倒这么多年,除了寒氏血统的变态武力值之外,就是在挑选弟子上更为变态的严格。

收徒的摊场摆在满星泽附近,背靠悬崖绝壁。江微澜,楚明心和祁萧三个换上了浅紫残月锦衫,统一高高束起的长发,簪一白色玉簪。还有银月宫数位大弟子,柯雩,唐笑,祝一华等人,也穿着同样齐整的残月锦衫,但颜色却是浅蓝,象征护法和弟子之间有别的身份。

银月宫等级制度比较严格,大弟子指的是入门十年以上,溅玉剑法六重以上的弟子。刚入门的弟子会被划入基础班,由大弟子分带,学习武道基础。入门七年后,习完《墨梅心经》和一些基础剑诀,就可以学习《溅玉剑法》,修习至三重以上便可由护法直接教授,六重以上由宫主指导,并且成为大弟子,修习之余需带新人。

溅玉剑法是银月宫弟子的必修课,但剑术并非唯一选择,在力有余时,弟子还可以择暗器、高级轻功等予以辅助。暗器由楚明心和江微澜教导,而高级轻功则是祁萧教导。要想成为预备护法,必须在大弟子的基础上择一练至炉火纯青,单凭剑法是远远不够的。

今年银月宫开门收徒,慕名而来的人绕满星泽排队三圈,原本寂静的银月宫前境乌乌泱泱塞满了人。护法的招生摊子前竖着一个巨大的“肃静”牌匾,因此人虽多但都很安静。银月宫规矩森严,一旦有不服管教的刺头,立刻会被踢出银月宫境。江湖上,银月宫收徒严格是出了名的,因此没有人敢去犯这个忌。

温萦在银月宫百无聊赖,这样热闹的盛事自然屁颠颠地跑去看热闹。她去时,收徒早已开始。几排人正在护法面前扎马步。其中有几个人双腿哆嗦得厉害,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眼看就要撑不住倒下去,案前的几个人都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默默然地看着他,似乎在看他们有多大能耐。

楚明心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忍不住直翻白眼:“这才扎了五分钟马步,就晃成这样子,是不是男人啊。”

话音刚落,只听有个人“哎哟”一声抱着腿肚子坐倒在地——大腿抽筋了。

“下去吧。”江微澜挥了挥手,在案上的花名册上划去了一个名字。那男人一脸懊恼,一瘸一拐地走开了。往后的几分钟,又有几个人坚持不住倒了下去,结局自然是出门右转,赠送银月宫大门半日游门票一张。

半小时之后,几排人剩下了几个人。祁萧指着清梦亭顶,对那几个人说:“我在亭子顶上藏了一幅银月图案,谁先拿回来,谁可以留下。”

几个人争先恐后往清梦亭去。清梦亭有将近两人高,立于湖心,并且周围没有可以踩踏借力的地方,此举是在考察候选人的轻功基础。温萦忍不住问江微澜:“江护法,这些基本功不是入门了要教的吗,现在考是不是超纲了。”

江微澜道:“银月宫没那么多功夫教这些皮毛,直接挑选基本功扎实的省时省力。要不收一群蠢笨之徒进来,也是白费功夫。”

温萦暗自感叹银月宫的变态,又问道:“那直接写上,收有武功底子的不就行了。”

江微澜道:“也不行,入门的弟子必须保证没有学过其他门派的武功,否则路数不同,两相冲突,容易走火入魔。”

温萦点点头:“原来还有这些道理。”

说话间,清梦亭那边传来了动静。前去找残月图的人纷纷“咕咚”进了水里,会游泳的正挣扎着往岸边去,不会游的湖里沉浮,大呼救命,最后被守在旁边的银月宫弟子给捞了上来,趴在亭边吐了好几口水。

“啧。”楚明心面露心烦之色,揉着眉心,“这都什么垃圾玩意啊?一上午了,一个成器的都没有。”

祁萧叹了口气:“近年来江湖浮躁之气日盛,三脚猫的功夫就觉得自己能耐不得了,人越来越不成器。”

江微澜也十分无奈,对着下一波人招手:“第五组上来。”

又是黑压压一群人走上前。看着前面四组败相难看,这些人都面带惶恐之色,显然是对自己不自信,或是对银月宫的严格要求不满。这次不扎马步了,改打拳。一群银月宫弟子搬着几十个沙包人放在他们面前。江微澜声音不高,却颇有威严:“力量是练武之基,谁能将这沙包人打散,便可以进入下一轮。”

听到不用扎马步,一些人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然而那沙包人看着像不堪一击的稻草人,其实是天山蚕包裹的海砂,坚韧无比,像一团棉花似的无处着力。为的是测候选人的筋骨强度和脉息,筋脉越宽越利于真气培养,越能发挥力量和耐力。没过多久,有几个人的拳头已经磨出了血,沙包人还是岿然不动,泄了气干脆不打了。

“微澜姐,我头疼。”楚明心仰着头长叹了一口气。

江微澜眯起眼睛,指了指其中一个人:“你瞧瞧那个人怎么样。”

顺着她的手指过去,那是一个面容瘦削身材高挑,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漆黑的两只大眼如墨一般。他穿着粗布麻衣,腰间围了一圈深蓝色的纱带,正盯着沙包人一拳一拳打下去。就连温萦这种外行也能看出少年拳法是有规律章法的,不似其他几个人张牙舞爪挤眉弄眼。

少年的拳下,沙包人天蚕丝的外皮渐渐被磨得锃光瓦亮。少年忽然停下规律的打拳,目光一凝,聚气凝神,一拳直击沙包人面门。只听“嗤”地一声响,沙包被砸出了个拳头大小的洞,里面的海砂滚落出来,洒了一地。

楚明心来了兴趣:“有点意思,微澜姐,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江微澜看着花名册,慢慢说道:“他叫凌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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