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萦眼睛眨巴了好几下,瞪着他老半天。寒苏的表情十分认真,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温萦道:“你再说一遍。”
寒苏的眼神有一刹那的躲闪,他说道:“我....总不见得要你孤独终老吧?”
温萦怒极反笑:“你当我是什么,说丢就可以丢出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寒苏的神情有些慌乱,“萦儿,想让一个人过得好也有错吗?”
“你......”温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寒苏来拽她的袖子,问道:“生气了?”
温萦默默甩开他。忽然,她向寒苏扑过去,掰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到了床上,整个人贴了上来。寒苏惊诧不已,按着她的手道:“你干嘛?”
温萦皱着眉:“借用钟离长老的一句话——寒苏,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
寒苏适应了她压在自己身上,身体放松下去,半开玩笑道:“萦儿,有话好好说,你这个姿势会让我想入非非的。”
“你觉得我是那种贪生的人吗?”温萦捏起寒苏软绵绵的脸颊,向外一下一下揪着,白皙的皮肤逐渐变红。
寒苏皱皱眉,轻声道:“好痛。”
“痛就对了,让你不说人话。”温萦的手顺着寒苏的脸颊滑到脖子里,在微微敞开的前襟里摸了一把。
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寒苏的身体便紧缩起来。温萦难得如此热情主动,不仅没有停手,还扯开他的衣襟往下探去。
寒苏忙扯住衣服,素来只会调戏别人的他一脸惊慌道:“萦儿,你干嘛!”
“别动。”温萦把他的手掰开,伏在他耳边,呼吸摩挲着他的耳垂,轻声低语道:“我正式通知你,你刚刚的话激起了我的逆反心理。”
“什.....”寒苏的话卡在嗓子里,温萦的唇轻轻贴了过来,还画蛇添足地在自己的唇上舔了一圈。
温萦道:“你这么想把我推开,那我偏偏不能让你如意。我这个人呐,就是喜欢唱反调,尤其喜欢跟你唱反调。”
温萦被他气到主动了一回,说话硬气许多。但她毕竟少不更事,面子上镇定自若但心里却早已激动如擂鼓。她轻咬着寒苏的唇舌,而自己的脸也已经如火烧云般红透了半边天。
她抬起头,寒苏的脸也绯红一片,这个擅长油嘴滑舌的人竟然也会脸红。寒苏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吻中,胸腔微微起伏着,呼吸不稳。温萦去摸他的腰带,摸了半天停下了,问道:“你这腰带怎么解不开的?”
寒苏彻底崩溃了,他用了力气扣住温萦的手腕,说道:“萦儿,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温萦理所当然道:“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啊?明知故问。”
寒苏被她突如其来的主动打懵了,半晌才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怎么,你打算为我守寡?”
温萦用食指一下一下勾着他胸前衣襟上的花纹,说道:“守寡多苦啊,同生共死不行吗?”
寒苏的脸色一凝,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斥道:“别胡说,你的人生还长,说什么共死的话。”
温萦戳着他的心窝子,说道:“没良心啊,要是有个人跟我说同生共死,我感动还来不及。你倒好,还凶巴巴的。”
寒苏正色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温萦也严肃道:“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活得久有什么好,王八还活得久呢,你觉得王八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它开心吗?”
“子非王八,焉知王八之乐?”寒苏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说道:“萦儿,你为什么要拿王八比自己,我不许你自己骂自己。”
温萦不接他的话茬,只说道:“我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我就算长命百岁,你觉得我会开心吗?死了有什么不好,早日托生说不定能投个平安喜乐的人家,总比在人世苦熬来的强吧。”
生与死,本就是世人参透不清的道理。是谁规定,活着就一定比死了要开心?
温萦又道:“我觉得共死比独生强,寒苏,你无权替我做决定。”
寒苏细细思量着她说的话,好像没理,又好像全是道理。他觉得这种死亦何苦的话明明应该从自己嘴里说出才对。
温萦在心中盘算了下时间,说道:“二十七岁。”
寒苏疑惑道:“什么?”
温萦说道:“你若先死了,还有良心的话就在奈何桥边等等我,等我到了二十七岁,我就去找你。我听冥府的鬼说执手走过奈何桥的人可以在三生石上互刻姓名,来生再续一段姻缘......”
寒苏打断她天方夜谭的话,问道:“为何是二十七岁?”
温萦强行拉过他的手,小指勾在一起,说道:“阎王老儿说了,只要我活到二十七岁,下辈子才能投个好胎。你不要再问了,反正我们说好了,就这么定了。”
“你又编故事。”寒苏十分无奈地被强迫着拉了个勾。他摸着温萦的头发,手指轻轻穿过发丝,又隐约地叹了口气。
温萦早就发现,寒苏有个总是叹气的毛病。明明年纪不大,就好像未老先衰了似的。她继续压着寒苏,说道:“寒大爷,你别再叹气了。快点教教我,你这腰带怎么解不下来?”
寒苏伸手去摸腰带侧边的一个金属扣,手指一挑就打开了,被束紧的衣衫瞬间松散开来:“笨蛋。”
“你才笨蛋。”温萦解他衣服之余,还不忘了反击他一句。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了,温萦的手一直在抖,衣服越解越乱,最后成了一锅粥,将两个人裹得动弹不得。
寒苏躺着没有动,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说道:“我还以为萦儿有多大本事,原来是虚张声势。”
温萦气恼地拨开纷乱的头发和揉在一起的衣裳,说道:“我哪里有寒宫主这么丰富的经验啊!”
“又胡说。”寒苏推了她额头一下,轻柔地解开乱作一团的衣裳,放在一旁。
外衫尽褪,两人都只穿着雪白的里衣。寒苏从床上站起来,向窗边走去。温萦立马问道:“你干什么?”
寒苏把窗帘遮上,说道:“你想让别人来看吗?”
“靠。”温萦低骂了一句,自己果然是昏了头,窗帘没拉都没注意到。
窗帘隔绝了晴光,室内昏暗,燃香悠悠。寒苏抽出盘发的发簪,取出一根素带将头发尽数拢起。里衣微微透光,依稀可见衣衫之下的身躯形体。
房间里忽然就有了一种极度鬼魅的暧昧气氛。
温萦开头很猛,到了现在忽然就萎了,呆愣愣地看着寒苏绑发。果然没有经验就是没有经验,她甚至猜不到寒苏下一步要做什么。
寒苏坐回她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萦儿,你真的想好了?”
温萦抱着腿,膝盖紧紧顶着胸口的位置,就想把胸口里跳动不安的玩意压下去。明明紧张到了极点,嘴上还带着挑衅:“怎么,你不敢啊?”
寒苏偏偏就吃这一套,他紧紧贴着温萦,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低声道:“你往下看看,看我敢不敢。”
“什么往下.....”话没说完,温萦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顿时成了一个大番茄,连挑衅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寒苏凝视着她,说道:“我知道有些仓促了,但如果你只是一时冲动,我并不想做出让你我都后悔的事。”
温萦道:“人生到此,飞鸿踏雪。死去的骨头随风化,还谈什么后悔。”
人生一如惊鸿客,时光散去不复来。温萦很难说清今天是怎么了,她本没有这个计划的,只是听了寒苏不着调的话十分生气。寒苏的嘴唇贴上来时,她便把从前的犹豫和抗拒通通都丢在了脑后。
“不过未免你误会,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温萦清了清嗓子,“我并不是头脑发热。我是觉得,此事能让你我互相有些牵挂,不要总生出一些你死我活的怪念头.....这话好像没什么逻辑,我也不是要束缚你的意思...有点乱,总之,你明白吗?”
温萦一到说大道理的时候就嘴瓢,总觉得心里所想十分,说出口的不过二三。寒苏却十分认真,明眸暗含情深,轻声道:“我明白。”
温萦舒了一口气:“明白就好。”
寒苏笑着,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将她推倒在床上,一手垫着她的后背,一手将她绾发的钗环抽了下来。
长发漫洒锦衾玉枕。
寒苏的动作极其温柔,生怕让她感到不适。温萦鼻腔中充满了晕染的梅香,一闻到这股淡淡的芬芳,寒苏飘然玉立的身姿就出现在眼前。
衣衫散乱开来,寒苏光洁的前胸上,墨梅刺青栩栩如生。
温萦不自主地将手覆上去,那刺青下是寒苏同样强劲的心跳声。
“萦儿,陪着我好不好?”温萦眼前的场景已如窗上水雾,模糊不清,隐约她只听到了寒苏这样一句若有若无的低语。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温萦躺了一个下午,总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想睡又睡不着。寒苏抱着她一直傻笑,笑的她想一拳锤过去。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她朝着那欠揍的笑脸一拳锤过去,但寒苏早有防备,挡了下来,反握住她的手,笑道:“萦儿要谋杀亲夫吗,还是说对为夫的表现不满意?”
“你这个狗.....”温萦简直无地自容,只想钻进被子里蒙上头再不出来。
人果然不能自不量力去挑衅没脸没皮的人。
寒苏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贴近她耳朵很小声地说道:“我弄疼你了?”
“那倒是...也没有。”温萦声若细蝇。她从前听说是会疼,但她的确没怎么疼,寒苏实在太轻柔了,而且还极会安抚人。他不像是未经世事的雏儿,反倒有那么些长于风月的本领。
温萦侧过身子,两人便脸冲着脸了。靠的越近,越觉得寒苏那双眼睛格外魅惑,而平时却没有这种感觉。她想了半天,说道:“我问你个事儿呗。”
寒苏道:“你说。”
温萦捏着他的胳膊,眼睛不看他,问道:“你从前,有没有过......?”
寒苏眼睛一弯:“你猜。”
温萦在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说道:“你猜我猜不猜。”
“痛。”寒苏柔柔地摸着胳膊。温萦刚想说别装,低头却看见他胳膊上红了一大片。
温萦摸着那光滑的皮肤,疑道:“我没使劲儿啊,你皮肤这么敏感的吗。”
寒苏举起胳膊看了看,说道:“从小就这样。”
温萦把他胳膊扒拉下来,说道:“别转移话题,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寒苏看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了,你介意啊?”
“介意....也不是介意。”温萦说得颇为纠结。她没有所谓的处男情结,不认识寒苏之前,他就是个陌生人,他从前的生活难道自己还要横插一脚么。她说道:“就是好奇。”
寒苏躺平,没有说话,眼睛微微转了两下。
温萦道:“是不是洛婉君?”
寒苏微蹙了蹙眉,说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温萦道:“不是你自己说和她是从前胡闹么。”
寒苏道:“是挺胡闹,但我又没说和她怎么样了。”
温萦不解,寒苏看着她像知道了什么大消息似的,补充道:“我喝多了而已,喝多了的人能干什么啊。只不过洛谷主人很好,成了朋友罢了。”
温萦有几分不信:“你没有酒后乱啊?”
寒苏笑出声,拍了拍她的头道:“谁喝醉了还乱的起来,只想着睡觉了。”
“怪不得你这么厌恶喝酒,哈哈。”温萦恍然,看着天花板傻笑了两声。忽然又反应过来,寒苏还是没回答她的问题,于是追问道:“哎,那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寒苏又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这茬过不去了是么,你还真是要刨根问底了。”
“快说。”
“有。”寒苏终于说出来一个答案,他瞟着温萦的脸色,说道:“不过都是在接你到银月宫之前的事了,露水姻缘,脸都记不住。”
温萦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一宫之主大权在握,若是没有点桃色新闻只会让人怀疑他不举。温萦哼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不说这最后一句话还好,说了显得你极其薄情寡义。”
明明嘴上说着不介意,可真告诉她了,她又有情绪。寒苏忍笑道:“对你不薄情寡义就行了。”
温萦满意地点点头:“我何德何能啊,得寒宫主如此青眼。”
寒苏往她身边靠了靠,不满道:“萦儿,你能不能换个称呼,不是宫主就是直呼我大名,听起来就生分得很。”
听他颇带怨念的念叨,温萦觉得有点好笑,他这样一个人竟然还在乎这样的细枝末节。她一边想一边道:“那我喊什么,寒苏哥哥?咦~怎么这么别扭。”
她打了个冷颤。她喊李长泽君宇哥哥的时候,便是想都没想就喊出了口。怎么喊起寒苏来,就一股油腻劲儿,小时候也不是没有这样喊过。
寒苏极为恰当地点评了一句:“听着像兄妹乱伦。”
“闭嘴。”温萦又想了半天,才说道:“苏苏,喊你苏苏行不行。”
寒苏的嘴形模仿着这两个字,但没有发出声音。他笑了笑,说道:“行,总比哥哥要强。”
“苏苏!”温萦扑上去抱着他,在他脸上蹭了蹭。
寒苏摸着她的头发,亦笑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