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来倒吸一口气,“烫着手了?”
她越过斑驳的地面,把许如星拉向水池旁,一边用冷水冲洗她的手臂,一边恶狠狠的骂她,“热个牛奶也能走神,你丫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终于安静了。”
许如星面无表情看着窗外冒了新芽的大树,一动不动。眼底升腾的雾气凝结成的泪,从眼眶里落下,“咚”的一声,砸进了地面。
萧来无法解释这种情感。对这种不是亲人,有时候却比真正的亲人更重要的人的特殊的情感。
萧未失恋的时候,她总会抱着薯片和酸奶,坐在他的床前疯狂嘲笑他,那些调侃意味浓厚的句子从“这次因为什么被甩?是太有钱还是太穷?”到“我早就告诉过你,你长成这个样子会给很多女生带来困扰的,会自卑啊哎,都怪咱家基因太好”层出不穷,因为在她的心里,自己无所不能的哥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
而现在,她看着眼睛被雾气笼罩的许如星,除了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地骂她,她忽然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像是走进了弯弯曲曲的狭窄蛇形小巷,黑暗空旷只能摸索向前。她不知道前面的路究竟有多难走,她只知道就算铺满剧毒荆棘,就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许如星也只能一个人不遗余力的走下去。
“白纯,”萧来扭头喊她,“麻烦拿一下我的手机,拨通通讯录里哥哥的电话,让他现在就来接我。”
“萧来,”白纯拿着手机匆匆忙忙的跑来,“是个……女的。”
“你是谁?”萧来示意白纯自己要和她交替位置后,接过电话,不留情面单刀直入,“萧未呢?别跟我说他忙着呢不方便,也别告诉我你是谁,因为如果十分钟之内我见不到他,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你失业或者失恋的罪魁祸首。”
白纯似乎被这样的萧来吓到,挂了电话之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这样真的好吗,她好像是你哥的助理。”
“不管她是谁都没资格接我哥的电话。”萧来翻了个白眼,接过手机翻看通讯录,随后又拨通了一个电话,“陈经理,对是我,我现在在学校,遇到了点麻烦……对,找两个阿姨过来清理一下,顺便把这个月的清洁消毒做了……不,您不用亲自来,哦对了,我等下要出门,十分钟后我室友在门口接你们……那就先这样,再见。”
身穿条纹西装的萧未倚在他的路虎旁,在距离学校只有五分钟路程的家政公司的阿姨来到寝室之前,用行动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招摇过市。他高大挺拔的身材俊俏坚毅的外形仿佛一具行走的荷尔蒙标本,给从楼门前经过的那些还处在青春期怀揣着灰姑娘之梦的女生们带来了一场完美的视觉盛宴,从他推开车门到他开车离开的短短四分钟时间里,捏着手机低头红着脸跑到他面前索要电话的女生数量可以从寝室门口排到教学楼的阶梯前。
“哥,”萧来拍了拍萧未的肩膀,十分欣慰,“你的魅力真是不减当年。”
“改天把车换成夏利,那才是检验我魅力的真正时刻。”
萧来叹了口气,“没劲。”
“去南大附属医院吧?”萧未低声询问,“我在那边有相熟的医生。”
“都可以,”许如星看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萧大哥,麻烦你来接我,真是不好意思。”
“我的荣幸。”萧未从寝室门前的小路拐出来,顺着正门前的大路一路向外驶去,许如星把车窗摇到最低,头靠在椅背上假寐,迎面驶来的黑色奥迪,从自己那侧与萧未的车擦肩而过时,两辆车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双重声响让她皱了皱眉,然后眯着眼升起了车窗。
萧未的电话就在这时响了起来,“什么事?”
“你在南大?”顾夜流把车停在路边,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车慢慢驶离自己的视线。
“我做什么需要跟你报备?”萧未顾左右而言他。
“许如星为什么在你车上?”
萧未的车在距离校门不远的路口停下,“这和你有关?”
被戳中痛处,顾夜流瞬间失去了耐性,“她和你也无关。”
“是,”萧未把音响的声音调大,压低了声音,提醒他,“但她现在和我在一起。”
“我可以打电话让她下车。”顾夜流不甘示弱,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消停会吧,”萧未制止了他的幼稚行径,有时候他经常怀疑顾夜流究竟是超群,还是心智不全,“她烫到了手,我要带她去医院。”
“哪家医院?”
“你别问了,”萧未翻了个白眼,“给我一个机会不行吗?求求您老别掺和了。”
顾夜流把车子调头,咬牙切齿,“不、行。二期工程款你不想要了?”
“你这是违约!”
“我赔得起。”
“南大附属医院。”萧未恶狠狠的吐出这几个字,迅速挂断了电话。他注视着后视镜中正从不远处缓缓开来的车,愈渐浓烈的眸色,像是深秋卷起的风暴。
始终人满为患的大厅,四周白到耀眼的墙壁,充斥满鼻腔的消毒水气味,偶尔传来的小孩叫喊声,躺在推车上罩着氧气瓶等待急救的危重病患,病患家属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许如星对医院的抵触,大概就是因为这些被冰冷笼罩的一切。她用手掩住口鼻,皱着眉头站在急诊室门口,萧未从挂号大厅回来,捏着挂号单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医生的门诊一号难求,先坐着等一下。”
许如星摇摇头,“我洁癖,萧大哥你坐吧。”
“那我陪你站一会,”萧未走到许如星身侧,轻轻抬起她的手看了看,“疼吗?”
许如星还是摇头。
萧来接到了查课的电话在半路就赶回了学校,自己和萧未还算不上很熟悉,加上对医院的抵触情绪和之前的事情,许如星此时毫无兴致,如果可以,她连气都不想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