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粒是被痛醒的。

狭小的空间内本就行动不便，更何况还是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两人一来二去，很难不将战火波及到躺在一旁的栗粒身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程嵇眼疾手快地躲开周时旭的一次攻击后，周时旭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压在了躺着的栗粒身上。

好在程嵇快步上前将他推开，否则栗粒只能给读者朋友们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周时旭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开口询问道：“栗粒，你没事吧？”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

栗粒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起伏：“没事。”

她闭了闭眼，这才回归到正题，由于完全处于黑暗的密闭空间中，他们没办法知道游戏中的时间，要想尽可能多的让保证玩家的存活率，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栗粒偏了偏头，虽然是朝着周时旭，问的却是程嵇：“他怎么样了？”

程嵇淡淡扫了眼周时旭，道：“体型恢复了正常，其他的不敢保证。”

周时旭有些反应过来，他想到了程嵇说的话，语调冰冷地问道：“什么意思？”

他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栗粒犹豫了一下才决定如实相告：“你被小鬼抓走之后，他们把你当成了试验品，我怀疑你被植入了他们的基因。”

周时旭的记忆回笼，他在苏醒过后，遇上了和栗粒一样的事情，但不同的是，他骗过了自己房间的小鬼，趁着他不注意溜出了房间，他在黑暗中一边寻找着同伴，一边躲避小鬼们的追赶，终于在一间房间内听到了唐棠的声音。

黑暗使他看不清楚屋内的情形，他只是当即溜进屋内，趁其不备打晕了小鬼，正准备带唐棠出逃时，被赶来的其他小鬼抓了起来。

周时旭讲述完这些之后便停了下来，他握了握手中的发卡。

栗粒点了点头，她接着说道：“我在带你走出房间后，你就忽然发狂地捶着脚下的尸块，所以我猜测那群小鬼和尸块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只不过目前还不确定。”

“而他们之所以这样，是想将你培养成他们的同类，就像人类之所以拿小白鼠做实验，也是因为小白鼠的基因序列和人类的差不多。”

“但是你不会有事的，放心。”她近乎呢喃地补充了句：“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她的声音太小，两人都没听清，但好在话题迅速跳过，周时旭握紧了手中的发卡，问道：“我必须出去，唐棠被他们抓走了，只有我能救她。”

栗粒刚想开口，程嵇轻嗤了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怕又生出什么事端，栗粒连忙打断：“可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你再次接触到尸块会发生什么，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要是真的如你所说，反而应该是他们害怕我才对。”周时旭的语气冷淡，他理智得近乎残忍地将自己看做武器，让在场两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愣，程嵇看向周时旭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我们不能……”

栗粒的话再次被周时旭打断，他依旧在客观地陈述着事实：“没什么不能的，时间紧迫，即便那群小鬼不害怕我，我也可以帮你们尽可能多的争取时间。”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听沉默良久的程嵇开口道：“抓紧时间吧。”

无奈之下，只好让周时旭先接触一下外面的尸块，但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没有丝毫反应。

栗粒带着疑虑和两人一同往甬道的尽头走去。

在他们刚走没多久，就听见了甬道前方传来的嘈杂声——各种叫卖声和人群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像是引诱着迷途的人们。

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若不是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他们甚至要怀疑自己出现在了闹市中。

不像在之前的游戏中会有NPC准时准点地提供饭食，来到这个副本直到现在，几人都滴水未进，周围环绕的全是腐尸的恶臭味，食物的香气在此无疑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好饿。

好想吃东西。

栗粒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一旁的程嵇也发觉出了不对，他冷声提醒道：“捂住鼻子，这里的香气会致幻。”

按照他说的捂住了口鼻，饥饿感才逐渐褪去，但却并未完全消散，像是摆脱不了的诅咒，一直围绕着他们。

栗粒一只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想要摆脱幻境的束缚，却在此时听见了前方异常的响动。

“等等。”

示意二人停下后，透过嘈杂的幻境声，栗粒听见了从前方甬道里传来的，几道极其不易察觉的咀嚼声。

有人在吃东西？

可屏去幻想中飘来的香味，眼下的甬道中只有零碎散落的尸块传来的腐臭味。

“有人在吃尸体。”

栗粒得出了个可怖的结论，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二人后，尤其提醒程嵇注意观察前方。

果不其然，在沿着甬道继续走了大概三分钟后，程嵇看见了黑暗的角落里蹲着几对人影。

“不止一个，有大有小，似乎是……”他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似乎是两对夫妻。”

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两对夫妻手中拿着的，并不是随处可见的零碎尸块，而是一整块的尸体，他们也并没有什么砍剁的工具，于是抱着个完整的尸体啃食着。

他们有两具完整的尸体。

栗粒知晓后，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但到底眼见和耳听到底是两个概念，这会她反倒庆幸起黑暗来，至少她不用亲眼看见这泯灭人性的一幕。

三人小心翼翼地从蹲在地上啃食尸体的四人面前走过，可他们就如同毫无所察般，只是专心致志于手中的尸体，好像那是什么美味佳肴般。

直到那声音完全消失在脑后时，栗粒才深呼吸了一口，强压下呕吐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几个人不攻击我们，我认为是因为我们对小鬼有用处，我们是他们的试验品。”

“但是，他们却又要在这条必经的甬道中设置这样一个场景，不可能只是为了恶心试验品，而更像是……”

“是提示。就和上一个游戏里不断重复一句话的NPC一样，这个副本里一定也会以某种方式给我们提示。”周时旭补充道，他顺着栗粒的话接下去：“但这个场景让我想到了一个词。”

他顿了顿，声音在幽暗的甬道中显得格外冷厉，栗粒不由得脚底发凉。

“易子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