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人见过村长生那么大气,办公室里的几个年轻人没听到张明明和那个马戏团团长两人在村长办公室里说了什么,竟然惹的村长气得一病不起还是令人感到十分意外。
适才张明明和马戏团团长刚走,村长出来安排几个村联合建立的种子站选址的事,几个年轻人只是看着一向挺胸抬头的村长从办公室出来后突然似乎变得骨瘦形销,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骨头,说话没了大声,眉眼间颐指气使的气势烟消云散。
“叔要不你先去歇会儿?”一个年轻人看村长状态实在不好说道。
不料村长却把手里的杯子狠狠一摔,紫砂碎了一地,摔得一屋子茶香,村长怒不可遏指着屋子里所有人骂道:“歇你老姨父那个腿!两个狗娘养的熊人不听我的老子奈何不得他们,你们他妈的几个杂碎也想蹬鼻子上脸了!都他妈的给我。。。”
一句话没骂完两眼一翻瘫软到地上。
几人手忙脚乱的把村长抬到办公室里的单人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心肺复苏术,足足折腾了十几分钟感觉村长的气息稍微顺了点,但人还是醒不过来,只得叫了救护车。
村长一生未婚,但是医院陪床的除了几个县城里的干部之外村里人更是自发组织起来在医院陪护,几个在村长晕倒现场的年轻干部正在病房外被领导痛骂,几人被骂得耳根子发红,实在忍不下去终于把事情原委一股脑倒出来。
“书记,那确实跟俺们几个没关系,张叔是在跟俺几个开会的时候晕过去的,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俺们几个的性格,跟张叔在一起工作的时候都是他说啥是啥,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的时候,这回开会之前他就看着很不舒服,俺们就提一嘴‘让他去歇会’他就气晕倒了。”
“开会之前见过谁?”
“骑狮子那个张明明。”
病房里的护士开门说:“醒了。”
几人刚刚进门就听见村长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说:“给我调岗,不调老子就死医院里。”
。。。
早上张明明在村长办公室出来回家的时候路上老少爷们看见他还亲切的打招呼,吃完午饭张明明去找孙家小孙子写作业竟然被粗鲁的轰了出来。尽管平日里张明明也说不上很受欢迎但是被轰出门还是头一次,张明明拎着作业无趣的往家里走,路上察觉早上还跟自己打过招呼的那些人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纷纷对张明明侧目而视,在他走过的地方人们窃窃私语。
“大伯。”张明明试图跟路边一个铲灰的老头搭话,却不等一句话出口老头就收了铲子像没看到这个人一样,回家关上了大门。
“招你惹你了。”张明明气鼓鼓的说着回家摔上门钻进自己房间里写作业。
小和尚正坐在张明明床头翻着漫画书,看见张明明进来似有话要说,却被张明明无视。
“哟,小爷在外边受气了?”小和尚调侃道。
“滚。”
“我猜猜,是被人平白无故的骂了一顿吧。”小和尚还是笑呵呵说道。
张明明看他能说到点子上,不由得心生委屈,但委屈的感觉只在心里闪过一瞬就被压了下去。
“他们都有病。”张明明咬牙说。
“哟,不少人骂你呢?”小和尚说。
“你有事吗?没事我写作业了。”张明明不耐烦道。
“嗯,有时,狮子请你下去过去一趟,有个海里来的朋友想见见你,特意来找你的。”小和尚说。
张明明起了兴趣,脱口而出:“海里来的朋友,我还没去过海边哪来的海里来的朋友,哦。。。小时候好像跟爸妈去过青岛。”
小和尚被张明明的反应逗乐,笑道:“别瞎想,不是你见过的那种朋友,跟狮子是同类。”
说完小和尚跃上窗户,又折身过来说:“尽量把作业写完,下午马戏团那边事情很多。”
小和尚在窗户上一跃而下,张明明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不屑的说:“又不给钱,事还不少。”
一个午休的时间张明明都在写作业,一直写到下午三天,头昏脑胀,决定今天就写到这,收拾了桌子,张明明准备去楼下找点吃的,却迎面撞上金妈从外边回来,张小七跟在金妈后边,面无表情,金妈则看着张明明一脸怒气。
金妈从来温婉和蔼,脸上带着如此怒气还是头一遭。张明明不敢跟金妈对视,等着金妈发话。
“上楼。”金妈冷冷的说,语气间强压的怒火令张明明胆寒。
张明明跟在金妈后边顺从的往楼上走,低头不敢言语,到楼梯拐角处张明明斜眼瞟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张小七,张小七似乎有预感在这个拐角儿子会偷偷跟自己寻求眼神对视,在自己眼神里找点线索,刻意祭出恶狠狠的眼神等着儿子过来看,果然张明明斜眼就看到父亲怒极的眼神。父母反常的怒火几乎把张明明吓得打个寒噤。
“跪下。”金妈跟张小七并排坐在张明明床上,张明明闻声不敢怠慢,咚一声跪倒地毯上。
“跪地上。”看着儿子挑了个软塌塌的地毯,金妈补发命令,让儿子跪倒冰冷的地板上,“今天早上,你跟那个马戏团团长跟村长说什么了?”
跪在地上的张明明第一次面对爸妈如此反常的责难,不知道是该自己先开口还是等爸妈发话,又不知道爸妈什么时候才会发话,要是一直跪着恐怕自己沉浸在这种慌乱的气氛里连个应付的借口都想不出来了,终于等到金妈说话,张明明迅速在脑海里回想着早上的一幕。
早上因为黎老板造访的事村长叫两人过去问话,张明明本来觉得一个俱乐部老板不当大事,顺嘴跟村长开了个玩笑,没想到惹的村长大发雷霆。
张明明照实说了。
“你知不知道他被你气的进医院了,晕倒了,从现在开始你禁足。村长什么时候出院你什么时候出门。”金妈说。
张小七扶着妻子下楼了,一会又拿了个便携马桶上来给儿子,看着被骂得木木然的儿子,张小七无奈道:“咱家就你机灵,又就你爱惹事,你爷对你不好?你气他干啥?在这呆着吧,好好把作业写了,等晚上我跟你妈说说让你出去洗个澡。”
“谢谢爸。”张明明说。心里想的却是狮子要空等一场了,无奈的叹口气坐回书桌旁随手翻着漫画。不觉间睡了过去。
睡梦中,张明明清楚的知道现在在梦里,却感觉此刻比现实更清晰。
长长的河堤上,小和尚在一处界碑上打坐,张明明朝小和尚走过去。
“我被关禁闭了。”张明明说。
“听说了,所以我在这等你。”小和尚闭着眼,神态安详的说。
张明明看着面前的小和尚,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说话带刺的小师父,第一次这么近看他,光秃秃的脸蛋上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五官精致又清秀,一双薄透的眼睑几乎能看到皮下细细的蓝色静脉。
“别看我了,狮子还在等你。”小和尚仍旧闭着眼说。
张明明跟着小和尚走下河堤,马戏团的营地就在眼前。一切都看起来熟悉又陌生,河堤边上那些树的位置没变,只是跟早上见过那些枝桠长得不太一样,不远处的村庄房子都变得奇奇怪怪。
“这是梦里吗?怎么跟真的一样。”张明明跟在小和尚身后说。
“你是凶神嘛,你的梦都是真的,何况现在看来,你还是凶神之神,海里那个朋友就是冲着你来的。”小和尚说。
“我的梦都是真的?”张明明疑惑。
“我只知道个大概,尽量解释给你听,根据《玫瑰经》的记载,凶神们有联通的能力,有的凶神天生就可以联通时间,有的则可以联通空间,而你,凶神之神,在《玫瑰经》里被称作信风,你可以联通时间和空间,所以在你意识里出现的东西都是过去或者未来一定会发生的,或者说已经发生过的,也就是说现在你在的这个梦境就是过去或者未来这个位置的样子,只不过,我们进入你梦境后把马戏团带了进来。”
狮子和约翰在约翰的房车里等张明明,断尾的灰色狸猫坐在车顶上,看见小和尚带着张明明过来从车顶一跃而下,迎着两人走了过来。
灰色狸猫变得男孩长相讨喜,身材修长结实,猫科动物变成的人形走路都是优雅的一条直线,张明明看见狸猫男孩迈着轻盈优雅的步伐过来笑道:“以前都没注意你走路这么奇怪。”
“别想我走路的事了,你麻烦大着呢,进来吧,都等着你呢。”狸猫男孩拉着张明明上车。
“村长被你气晕过去了,现在我替你背负了骂名,又有啥吩咐,老板?”张明明没好气的对约翰说。
“村长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有人要杀你,为了保护你和我的马戏团,我必须救你一命,现在,去试试这个。”约翰边说边把手里的一只塑料箱递过来给张明明。
“谁要杀我?那个黎老板吗?这里装的什么?”张明明迸出一连串的问号。
“比黎老板更恐怖,这是你的新形象,早上刚买的。”约翰说。
张明明打开箱子,抖搂出一个雨衣一样的东西,肤色,拿在手里冰凉沉重,张明明翻来覆去看着,竟在这个雨衣上看见一张眉眼齐全的人脸。
“卧槽!这是个人皮!”张明明惊叹着把手里的皮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