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活儿一件一件的干。
许欣兰给自己做了安排,秧子栽完就种菜。
经过这么多天的磨练,手上的血泡变成了老茧,手不疼心也就不疼了。
相对于活命来说,手变粗糙了压根儿就不是个事。
每天挖一小段田坎种点当季的菜,早出晚归权当自己是一个庄稼汉。
这天下午回家早,意外的发现宋氏居然在她家。
“罗二嫂?”
“小兰姑娘回来了啊,啧啧,你看,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硬是当一个汉子了。”宋氏拉着她的手转身对莫氏道:“莫大娘啊,你看看这一家一屋要是没有壮劳力可不是个事儿。”
莫氏满头黑线。
与你熟吗?
你不知道我男人新逝吗?
我脸上的皱纹比你多吗,叫我大婶儿,你当大婶更合适一点吧!
“多谢罗二嫂关心了,我很好。”许欣兰也觉得她这话是往人心上扎刀,你不是别人,怎知别人过得如何:“母亲,我饿了,饭做好了吗?”
“做好了,丫头们,四丫头回来了,摆饭。”莫氏知道许欣兰是在撵人了,心里一下就舒服多了。
“母亲,来了。”许欣仪和许欣月双双从房间走了出来:“四妹妹回来了。”
“嗯,姐姐,我好饿,我要吃饭了。”
“好,快洗洗手马上就开饭。”姐妹俩进了灶房帮忙端碗筷。
这个时候了,宋氏居然还不走。
“小兰姑娘,我家还有些菜种子,你跟我去,我送与你些。”宋氏早被许家的姑娘们惊呆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啊,这些姑娘看起来真的好漂亮。
再穿上这质地上乘的裙衫,唉哟哟,简直像戏里唱的仙女下凡一般。
“多谢罗二嫂了,我在叶大婶家拿了不少,已经种下去了。”许欣兰笑道:“我倒想贪心多种,但是没地了,所以你家的种子也用不上了。”
“没事儿没事儿,留着明年种也一样。”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热情。
一向崇尚友邻和善的她却觉得这个宋氏另有打算。
“小兰姑娘,我走了啊。”
“慢走,不送。”
早就想撵你了,莫氏对你可不待见。
“你送我到槐树下吧,我有事儿给你讲。”
倒想听听你有什么事儿?
听她打听许佳仪许佳月的年纪时,许欣兰瞪大了眼:你还想给许家姑娘当媒人不成?
“小兰姑娘,你这几个姐姐可曾婚配。”
果然就来了。
“这是母亲考虑的事,欣兰不知。”
“肯定是没有吧,若是有,你们在这儿来怎么不见亲戚上门?”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反正现在就是没本事,连种田都要村里人帮忙才行。
“或许吧,父亲新逝,没有也好,省得耽搁别人的青春。”
许欣兰这话说得够明显了吧,许家姑娘要孝守三年的。
“小兰姑娘,谢谢你送我,你回吧,回头咱们再聊。”
我们很熟吗?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许欣兰有一种遇上黄鼠狼的感觉。
“母亲,对不住,兰儿知道您喜静,没想到她会上门。”曾经的东宫太子妃,怎么可能和这些村妇打个交道,肯定是自己给招惹上的。
“四丫头,你说啥呢,以后咱们就是庄户人家,和村里人走动走动倒也没错。”莫氏顿了顿:“只是这个宋氏……”
摇了摇头,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她阅人无数,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拿到她面前显摆。
“四妹妹有所不知,这宋氏一连来了好几天了,天天下午都来说是要母亲教她绣花,话里话外在打听着我们的家世。”许欣佳很不喜这个妇人。
“她不怕死?”许欣兰皱眉,这可是全村除了叶大修夫妻外第二个主动上许家门的人吧。
还一连来几天,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家和她宋氏这么熟了。
“母亲,以后不理她就是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连着村长的招呼都不听,可见心里憋着天大的坏。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是在打许家姑娘的主意。
呵呵,还真是胆大无知的村妇!
“因为秧苗的事,到底欠着村里人的人情。”莫氏轻声说道:“放心吧,四丫头,我们田里地里不会做,但做人还是会的,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
“母亲!”许欣兰听到这话心里感动不已。
“不是饿了吗,开饭吧。”看着许欣兰眼里有泪光闪闪,莫氏鼻子也发酸。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刘氏齐氏及两个庶女的心靠得这么近,和亲生的无异了。
所有这一切,或者都是爷在上天暗中保佑!
真应了那句话:赛翁失马焉知非福。
吃过饭,莫氏她们将新绣的五十条手帕交到了她手上。
“都绣好了,希望能换点钱帮衬着家里。”这些日子吃的米,是将手上那二两银子拿去买的。
莫氏不当家,也知道家里又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真漂亮,一定可以的。”许欣兰抚摸着这些綉帕,想着许家众美那双娇嫩的手一针一线绣起来也是多么的不容易:“母亲,你们辛苦了,相信我,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红火。”
莫氏点了点头,她确实也相信这一点。
来乡下快一个月时间了,她们不都好好的活着吗?
原来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有时候午夜梦回,回到东宫的场景,看着爷离她越来越远心惊胆颤,醒来泪水湿透了枕巾,如果爷当日没有选择走那一条路,他会不会也会适应这样的农家生活,四丫头撑得起这个家呢!
许欣兰将绣帕交给了张洪福,待他回来时,居然拿回来了一百条绣帕的布料。
“韩掌柜可喜欢了,让你们放心大胆的绣,他全收了。”张洪福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将许欣兰交待买的五斤肉从装满草的背篼里翻了出来:“肉是二十文钱一斤,这是余下的钱。”
“洪福哥,我……”许欣兰不知道该用肉来感谢他还是该给他工钱。
“小兰姑娘,你怎么了?”张洪福兴奋的脸一下就紧张起来:“是不是我没办好?”
“不是不是,对了,洪福哥,咱们村去镇上的路只有那一条路吗?”这么辛苦受她差遣,若是将命丢了她就罪孽大了。
“不是,你不说了不让人发现吗,我每次出镇子走的路都不一样,这儿去镇上的路多得是,只不过是远处不同而已。”张洪福笑着看向她:“你别担心,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可是我怕给你带来麻烦啊!
面对这个纯真的少年许欣兰觉得自己自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