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退出歌坛的新闻发布以后，张海来出车祸的消息不胫而走，徐千帆登上大半年没登陆的微博，网上一大片全是替他感到万幸和惋惜的。她又搜“徐卫国”，跳出来的人跟爸爸八竿子打不着。

现实就是如此，她早就明白。

最近几天来探望张海来的人有点多，她窝在房间听家庭教师讲课，几乎不下楼。

张海来不上楼来看她，她也不主动下楼去找他，自从那天惹他生气，她已经两周没看见他了。

她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就把画册拿下去还给他。

她抱着画册走到楼梯口，偷偷探头观察大厅里的动静，张海来靠在沙发垫上看笔记本电脑，余杭剥了一根香蕉，讨好的递给他。

“你就别气了行不行，气坏了身体你那些粉丝可绕不了我！”

张海来推开他的手说：“你现在就上去跟她道歉！”

余杭气呼呼的咬了一口香蕉：“道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那你就滚开，不要让我看见你！”

“老大……”

徐千帆觉得这个时候出现时机不太对，但腿已经情不自禁地走下了两层楼梯。

大厅里的两人齐齐向她看过来。

余杭从沙发上窜起来说：“刚才我们说的话你是不是全听见了！”

徐千帆连忙摇头，想了一下，又点点头。

“嘿，你耍我是吧！”他捋起袖子朝她走来，一副要把她干翻在地的架势，大跨步走到楼梯边，他突然90度鞠躬，气虚无力的说：“我不应该那样说你，对不起我错了。”说完，那双杏仁圆眼怒瞪着张海来，样子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哈士奇，表情里透露着：我就道歉了你要怎么着的赖皮样。

张海来对徐千帆挥了挥手：“你下来，慢点。”

徐千帆怀抱着画册，每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余杭抱着手站在下面，捉弄她：“小妹妹，要不要我亲自来扶你啊？”

徐千帆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活动的时候个别地方的皮肤有一股牵拉感。

大半年没有走楼梯，再加上她的心思全部放在画册上了，没曾想一脚踩踏，腾空飞了出去。

恍惚一瞬间，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余杭软软的身体被迫做了她的人肉垫。

出于条件反射，此时的徐千帆像只青蛙俯伏在他身上，头埋在他胸前，左手死死捏着画册，右手紧紧抓住他的外套。

余杭双手举过头顶，断断续续地说：“我喘不上气了，快点起来！”

徐千帆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张海来也一蹦一跳的蹦到了两人身边。

“怎么样！”张海来拉过她的手，卷起衣袖就要检查……

徐千帆仓惶的向后退了一步，“我没事。”

张海来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过于唐突，尬尴的缩回手。

“那我叫王姨来给你看看？”

“我没事。”

张海来居高临下的对捂着胸口迟迟爬不起来的余杭说：“我不能用力，你自己起来吧。”

余杭痛心疾首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给张海来竖了个中指，不等挨骂，一溜烟跑没影了。

“我下来是想把画册还给你。”徐千帆把画册递给他，“东西太贵重，我不敢收。”

张海来微微一笑：“你看过里面的故事吗？”

“看了，如果把它编成歌……”徐千帆一时忘记他已经不能唱歌了，话说到半截突然卡住。

张海来接过画册，说：“这是我妈画的，她有一段时间得了抑郁症，靠画简笔画挨过来了。”

原来这就是送画册给她的目的。

“不过，你的病既然已经好了，就用不着它了，更何况它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

徐千帆犹犹豫豫，终于说了一声：“谢谢。”

张海来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

“我只比你大9岁，还能当个哥哥，既然是哥哥，对你好就是应该的。”

徐千帆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毯。

保姆过来问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张海来征询的望着她，徐千帆说：“老师还在楼上等我吃饭。”

家教老师从来不和他们一起吃饭，这个借口委实低劣了。张海来只是笑笑，叫人扶她上去。

徐千帆着急回来，是因为她的确受伤了。脱掉法兰绒睡裤，膝盖蹭破了手掌心那么大一块新皮，伤口不深，流血也不多。

护工赶紧去拿急救包，徐千帆轻轻吹着疼痛的伤口，说：“我身上的疤痕能好到什么程度？”

“他给你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应该能淡化到淡粉色，不过二次受伤疤痕颜色比较深，会很明显。”

徐千帆搂起袖子，摸了摸小臂上一条细细的粉色疤痕，它们长得很结实，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像一根坚硬的枯草杆。

“小姑娘，没有伤到脸就是上天保佑，我见过很多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鼻子眼睛烧成一团，可怜呐！”

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以后的日子，幸或不幸谁又知道呢。

徐千帆仍然很少下楼，她所有的时间都花在高二课本上。前两天老师让她做一套试卷，总分直达清华录取分数线。余杭知道后在大厅里直蹦跶，像青楼的老鸨子对着二楼喊：“这么大个学霸还学什么学，小千帆，下来玩啊……”

徐千帆站在二楼楼梯口和坐在大厅里的张海来相视而笑。

张海来指指厨房，意思是叫她下楼来一起吃饭。

徐千帆扶着楼梯，尽量让自己的膝盖看上去和平时无异。

一桌子菜，几乎都是她多次叫保姆做过，她最喜欢吃的。

余杭望着清汤寡水的菜，捏着筷子无从下嘴：“你们病人吃吃就算了，为什么我也要跟着遭殃！”

张海来说：“你都跟着我吃了大半年清淡的了，怎么这一回就偏偏吃不下！”

余杭夹了一块胡萝卜塞进嘴里：“我这不是想间接告诉小千帆，这些菜都是你特意为她准备的嘛。”

“是吗，那你这个间接倒是够直接得很。”

徐千帆听着他们俩一人一句互怼，忍不住噗嗤笑了。

余杭看着她，眼睛闪闪发亮：“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有趣。”

徐千帆说：“电视上的你们和现实生活中区别好大。”

“人设嘛，人设！”

“电视上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张海来放下筷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同的地方太多，唯一和电视上相同的，是你的温柔，特别是看人的眼神，专注的注视很容易让人一头陷进去。”

徐千帆自己都没察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的专注和温柔，比起张海来，有过之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