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永福便已经睁开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就像此时自己的心情一般,父王的病让王府上上下下全都牵肠挂肚,经过这么多天的诊治,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又加重了几分,不光是蒋王妃整天寸步不离兴王身边,就连永福跟朱厚熜甚至永淳也都整天守在兴王身边,盼着他快点好转起来。
换好了衣裳,永福蹑手蹑脚地出了绣楼,等她赶到父王住的寝宫时,刚好朱厚熜也顶着一双黑眼圈赶到,看到永福憔悴的模样,朱厚熜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姐姐这些日子清减了许多,等父王的病好了,我请你吃顿好的补一补。”
永福露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道:“到时候再说吧。”
两姐弟只是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没有多余的话,进到寝宫的时候,兴王还在睡梦之中,不大会的功夫蒋王妃也从走了过来,看到姐弟两个早就守在这里,心里也是多了一丝安慰,摆了摆手道:“你们两个也累了这么久了,今天就回去多休息休息,别把身子熬坏了。”
“母妃,我没事,让姐姐回去吧。”朱厚熜勉强地笑了笑。
“母妃,我也可以坚持的。”
蒋王妃眼睛一瞪,沉声道:“怎么,你父王病重,你们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让你们回去就马上回去。”
见蒋王妃冷下脸,两姐弟也不敢顶嘴,连忙从寝宫中退了出去,到了外面时情绪都不太高,各怀心事地往回去走,眼看就要分开时,朱厚熜突然道:“姐,你要是没事的话,能不能给我弹首曲?”
“弹曲?”永福似乎愣了一下,大概连她也没想到朱厚熜突然会有这种想法,其实自己都记不得上一次弹琴是在什么时候了,好像自从父王的病重之后,府里的事就全都乱了,自己也没了弹琴的想法。
看到永福脸上露出的犹豫,朱厚熜连忙道:“要是姐姐没空就算了。”
“谁说没空。”永福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走吧,去你那我给你弹一首。”
见永福答应,朱厚熜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回到书房的时候,朱厚熜径直走到放在一旁的琴架,将上面的九霄环佩琴捧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怀念道:“自从昱哥儿离开王府之后,这张琴就再也没有人弹响过,留在我这倒是有些浪费了。”
冷不丁听到沈昱的名字时,永福一下就想到当时自己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第一次见到沈昱,那时的沈昱脸上总是带着笑,哪怕是在城外面对强敌时,也总是在安慰自己,只可惜……自己跟他终究还是有缘无份。
“姐姐……你怎么了?”
“啊?”当永福从沉思中醒过来时,却见朱厚熜正在自己面前挥着手,好奇道:“刚刚可是想到了什么,我喊你几声都没有听到?”
“没,没想什么。”永福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生怕朱厚熜再追问下去,轻声道:“你想听什么曲子?”
“姐姐想弹什么都可以,我就是觉得有些孤独,要是昱哥儿还在就好了,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看着朱厚熜眼中透出的一丝孤独感,永福似乎也有所感染,缓缓道:“记得刚见沈昱时,他曾经弹过一首曲子叫做不染。”
“不染?”
姐弟二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等到永福平静心情之后,悠扬的琴声从手指下缓缓流淌出来。
虽说永福只会弹琴,并不会沈昱的唱法,可是悲伤的情绪还是很快感染到两个人,等到一曲弹完之后,姐弟二人似乎都沉浸到其中无法自拨,甚至泪水都已经模糊了双眼。
擦了擦眼睛,朱厚熜抽了一下鼻涕,喃喃道:“都怪昱哥儿,好好的写这种悲伤的曲子干嘛,下次见到他,一定好好说说他。”
永福同样擦了擦眼泪,突然想到了什么,算了算时间惊讶道:“今天都二月初四了,初七不就是县试的日子,也不知道昱哥儿准备好了没有?”
“他应该还没有回来吧。”最近心思全都被兴王的病所占据,朱厚熜也都忘了日子,当想起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沈昱会不会错过这次的县试。
永福一惊,疑惑地问道:“他最近不是一直在温书备考吗?又去了哪里?”
朱厚熜这才意识到,永福并不知道沈昱最近的行踪,既然已经说到这了,自己便苦笑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还是前些日子陆炳跟我说过,昱哥儿大年初一的时候借了一条船赶去了苏州,说是遇到件难事,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赶回来。”
“苏州?”对于永福来说,苏州只是存在于对话中的地方,自己甚至连安陆都没有出去过,更不知道苏州离这里有多远,沈昱去哪里又做了什么?
心思一下随着这条消息飘远,永福心里开始担心起来,虽然自己已经做好了此生不见沈昱的打算,可是也不忍他就这么错过这次机会。
就在朱厚熜跟永福隐隐替沈昱担心的时候,沈昱也正从苏州急速地赶往安陆,一路上风餐露宿,整个人都累瘦了好几圈,一度自己都想放弃这次县试,可是觉得时间还来得及,自己还能够拼一拼,又鼓起勇气,继续赶路。
县试的这一天终于到了,整个安陆州的人似乎都开始为了这一天开始准备,天还没亮时,整个城市便重新活了起来,街上满是送考的人,推车骑马,倒是秩序井然,等到天亮时,城中贡院早已经是人山人海。
沈鹤手里擒着一个考篮正满脸焦急地望着四周,大哥离家这么久也没有消息带回来,到底能不能赶上这次县试都是一个问题,自己只好拿着考篮等在这里,万一要遇到大哥,直接把考篮给他就是,要是遇不到……
这样的后果,自己都不敢去想,而比他更急的却是身边与沈昱联保的四个考生,五人联保,要进也是一起进,现在沈昱不在,也变相连累了其余四个人,终于有一个人不耐烦道:“沈鹤,你大哥到底还来不来?他这次要是敢不来,信不信今后都不会有人跟他联保?”
“知道,知道,我大哥一定会来的。”抬头看了一眼时辰,沈鹤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滴落下来,心中暗暗求道:“大哥,你可快点来呀。”
大明的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