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桑枝回到青珞的身边,低声说:“暖手炉凉了吧?我拿出去添块新碳。”
太昭正殿里已经完全没有了节日的欢喜,气氛十分严肃,照这个状况,她们二人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青珞将暖手炉交给桑枝,什么也没说。
前面发生的那些事,她不怎么关心,在宫里当一个被遗忘的人,有好事时没人想得到她,同样,祸从天降时,也砸不到她头上。
总归就是无关。
那一边,因为雍郡王一番轻浮的话,梅妃吓白了脸。
其余妃嫔们先是震惊,紧接着仿佛出于一种本能迅速避开视线,生怕自己也被注意到。
只有禄王妃,不改雍容端庄,眉梢似乎还扬起了一丝轻快。
“陛下!”
梅妃又唤,这一次是求救。
禄王毫不迟疑拉起她,一把推了出去:“去,雍郡王垂爱于你,是你的福分。”他眼中没有半点怜惜,“今后必当尽心侍奉。”
众目睽睽下,梅妃呆愣住了,脚下有千斤的重量,一步一步从主位上走下来。
妃嫔们不露声色抬起眼,目送她走向雍郡王,她们的轻藐是一样,冷漠亦是一样。
梅妃双眼彻底失了神采,幽幽晦晦浑浊一片。
十年了,她在禄王身边伴了十年,被宠了十年。她十六岁入宫,费尽心机经营自己的地位,想着就算今后年长色衰失了宠,禄王也能念及旧情善待于她。
一朝醒来,十年荒诞。
她朝着雍郡王,工工整整行了跪拜大礼:“臣妾多谢殿下抬爱。”
“斟酒。”
雍郡王面无表情扔出两个字。
梅妃起身为他倒酒,头埋得很低很低。
雍郡王将珠串丢在桌上,站起来,面向所有人:“此乃喜事一桩,快意之至,我邀请各位共同畅饮此杯。”
他举起酒杯。
在座男女老少皆不敢怠慢,也慌忙捧了杯站起来,齐声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刚饮完,不等众人坐下,雍郡王又发话了:“今日既得了美妾,不如我一并再向禄王求个亲。”
禄王端着酒杯的手定在空中。
“我府里至今妃位还空着,都说东禄国的公主个个花容月貌,德才兼修,今日一见,我很是中意,我们两国何不结为姻亲,好事成双?”
禄王缓缓抬起头:“哪一位?”
雍郡王眼皮挑起,令人心惊肉跳的眼神又是一扫,停在对面:“长公主,晔德。”
空气凝结了,所有人声乐声戛然而止,四周静得只剩下萧索的寒风在呜咽。
晔德脚后跟不稳,头上的步摇瑟瑟颤抖,她下意识对上雍郡王狠辣的双眼,心被惊得一跳,视线划过他身后呆滞的梅妃,最后投向禄王。
这一回,禄王脸色很凝重,皱着眉头在思索。
青珞不声不响垂下眸。
那些看似风光的表象,终究福兮祸兮,她心里很明了。
晔德从小独得禄王欢心,享尽所有的尊崇,不为其它,只因为她是长公主。
一个国家的长公主,必须受宠爱,因为她是身份最尊贵的和亲人选,将来要为稳固朝野起到最大的作用。
说到底,在政治权术这盘棋局中,人人都只是棋子而已。
至于禄王此刻在思索什么呢?不外乎是计算这桩亲事到底值不值得,一个随时可以发动十万强兵却继位无望的小小郡王,教他很难定夺。
“这……”
禄王还在犹豫。
“陛下三思啊!”禄王妃终于沉不住气了。
要一国的妃子和公主共侍一夫,从此以姐妹相称,这成何体统!这种事情传出去,东禄国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再者,禄王妃至今没能生下王子,她亲生的二公主和三公主去年先后嫁与外族和亲,已经是指望不上了。如今她身边能依靠的唯有晔德,只盼着晔德将来嫁进朝中名门望族,她后半辈子才算真正有了保障。
“陛下!”禄王妃急切地想要劝解,“臣妾以为……”
“你住嘴!”禄王正在心烦的当口,怒目喝斥她。
忽然,杯子摔碎的声音,打破了僵持。
青珞感觉背后有陌生的气息逼近,接着就被狠狠推了出去,撞到桌子,一只茶杯摔下来,同时,她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