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诺忙完,天就已经黑的差不多了。给奶奶擦了身子让老人先睡下以后,林诺点了一小截蜡烛翻看今天路过废品站被收废品的四喜塞手里的初中课本。
“林诺你拿着,我今天刚收来的,你好好学肯定比他们强。”
书的扉页上写了一个张雪菲,七年级十五班,外国语学校。
林诺知道张雪菲,她上面有两个哥哥,她是他家好不容易盼来的女孩。林诺还小一点时候还羡慕过她,永远不需要干活,很早之前就有电视看,总是漂亮的新衣服,还有据说是外国的巧克力。那个时候她们还都在巽寮寨小学上学,虽然张雪菲比她高了三级,但是巽寮寨小学真的太小了,女孩子又只有这么几个,大家课间总是能坐到一起的。
那个时候她还会嫉妒,想不明白学习不好的人为什么还要那么多人爱。
摸着这上面的名字,林诺微微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她是在笑什么。
李泽一个人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路两遍的路灯闪了两下彻底的亮了起来。远处是尚有余晖的夕阳,连带着周边瑰丽的晚霞。
李泽想着事情,脚下就走的慢了些,寨子里的房子隔音有些不好,他甚至能听见屋子里电视的声音,有一家人在边吃饭边闲聊,有一家就在训孩子吃饭不好好吃,洒的地上到处都是。寨子里人好像不太重视这个隐私,李泽却听着有些尴尬,好像自己不小心看到了别人的秘密一样,即使只是一些小事。他快步的走出寨子,进了寨子边上的小学墙内。
同来的高老师煮了玉米,那股子香味勾的李泽心里啥事都忘了。
他大步子几下迈到玉米前面,也顾不得刚出锅的玉米烫手烫嘴就生生的啃了一口,香!
解了馋以后,就感觉玉米烫手了。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最后还是放回了盘子里面,看的高桥旭直笑。
“干啥去了,咋回来还傻了呢。”
高桥旭跟李泽大学一起住了四年,是同宿舍最臭味相投的了。
李泽瞪了他一眼,才悠悠的开口道“我去林诺家里了。你知道林诺不?”
“林诺?是不是那个不来上学考试考满分的。”
“对,就是她。我今天去她家了。她家里真的是想象不到啊。”
高桥旭迟疑了一下“这个林诺,我听说还是个刺头,不好惹那种。”
“嗯??”李泽有些惊讶,刺头?
高桥旭摸了摸鼻子,“我也就是听我学生家长说的。喏,就这玉米,就是家长硬塞给我的,我也去家访来着。”
“然后呢?你那学生家长咋说的。”
“我就是看着村东头那个破房子问了一句那还有住不。林俊峰他妈就说那是林诺家。我就夸了林诺一句学习好。你猜咋地,林俊峰他妈说是学校为了不让上边查帮林诺作弊抄的。”
高桥旭捏着嗓子学了一句,“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林诺他爸他爷爷都是青皮流氓,哪有那么聪明的基因,林诺小学的时候还倒数呢,考那么高的分数不是抄的是啥。”
李泽皱皱起了眉,林俊峰也是六年级的,成绩单后边数前十名,这两天就他跟那个谁闹得厉害,非要他上课的时候讲大学生活。
高桥旭继续给他说“这个事吧,真假咱们先不管,虽然我觉得八成是有点猫腻。林俊峰她妈还说原来有人想收养林诺,让她给赶出去了,回头还把人家院子里腌咸菜的缸给砸了。”
这事估计是真的,但是这个事情经过缘由就不一定是啥样了。李泽决定有机会再问问孙老师。
乡村的夏日是个欣赏星空的好去处,尤其是巽寮寨这个地方。群山环绕的巽寮寨没有什么污染重的重工产业,星空保留了它最原始的模样。群星闪耀,星辰汇作的河流高高悬起俯瞰世间悲欢离合。
李泽和高桥旭收拾了锅碗瓢盆,就学着老农民的做法在院子里铺了草垫子放上个床单手里拿个蒲扇头并头的躺在上面,头顶和脚底各点了一小捆艾草,袅袅的烟雾升起校园里的蚊子嗡嗡的离开了此处。
这是没有梦的一晚。
在第二天早上的闲聊中,李泽状若无意的提起自己昨天听人说林诺以前把人家的缸砸了。
孙老师嗤笑一声,“林俊峰他妈是不是?这个事是林俊峰她妈看上了林诺干活勤快,人模样也长得好就起了歪心思,想借着收养这个名义让林诺给他家当童养媳,关键是啥,这家子心思不正当,还想着让林诺不管她奶奶了。林诺哪能做出这种事来,她自己养她一大家子都养过来了,还图给他家当童养媳不成。林俊峰他妈去了好几趟,最后那次基本上就是在跟林诺她奶奶说你快早点死吧。这才气的林诺去他家把他家缸砸了。”
周老师冷冷的笑了一声“我跟你说啊李泽,你可千万别年轻一股子热情打算去感化林俊峰那家子。他家根上就不行,林俊峰更是没救的那种了,你要是管了指不定就赖着你给他家孩子弄出精神病来了呢。这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正巧这个时候有学生来送作业,办公室的闲谈才告了一挂摞。
李泽在备课本上写写画画,直觉得自己跟高桥旭还是太单纯,差一点就被人家唬的一个来一个来的了。
林诺这个在别人心中惊起无数惊涛骇浪的人反倒是活的最自在的那个。
她照旧五点钟起了床,给奶奶热好了饭摆在炕头盖上以后就进山砍树去了。
按着她家烧水的这个频率,木头枝子三天就得拖一批回家去。
山间的露气还未消退下去,五点钟虽然放了明,但太阳尚未越出地平线,只有一处云彩带着霞光挂在东边,金灿灿的云边让它看上去像一个大元宝。
林诺穿着长袖长裤在山间走走停停,碰见的木材不是太粗就是太细,太粗的她拖不动,太细的还得再回来一次,挑挑拣拣的感觉走了好久好不容易挑到了一棵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