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浩去宅务司办理了房契交接手续后顺道去杨延青家的商号上看了看。远远就能看到排队购买队伍从屋内排到了街道上,还能陆续看到有人拎着个煤炉喜笑颜开地从商铺中出来。
难怪每隔两天就过了提货,大城市的购买力果然不是一个小小的雍丘县能比的。
进了店铺,看到杨延青正在跟一个商贾模样的人介绍着一个三眼煤炉,上面指指下面点点的,跟第一次王浩给他介绍煤炉时说的话大致无二,也是听得那人频频点头。
看到王浩进来,杨延青正欲起身招呼,王浩抬手示意正事要紧,自己则在一边看着。
“陆掌柜,目前汴京城中如潘楼,悦来楼等知名酒楼都已经用我们的这个三眼炉替换了传统的炉灶,并得到了众商家的一致称赞。”
“嗯,陆某正是从悦来楼的刘掌柜口中得知此炉才来贵号一探究竟的。这样吧杨老板,陆某先预定大小各十口煤炉。”
“好的,小侄这就催促工坊加紧赶工,争取早日交货,陆掌柜这边请。”
“杨老板,还有那煤饼子不知……”
“哦,这个陆掌柜尽可放心,我们有专人负责此事,会有人经常在城内各酒楼客寨中走访,届时陆掌柜只需在店内安排一人负责接洽便是,我们保证及时供应,绝不会误了贵号生意。”
送走了陆掌柜,杨延青长舒一口气,自店铺开张以来,那生意是一日好过一日,随着销量的逐渐增加,他惊讶的发现那煤饼的利润隐隐有超过煤炉的势头,前些时日店内来购买煤饼的人群将铺子堵的拥挤不堪,以致无法正常营业的地步。遂又及时请教了王浩。
王浩告诉他,不妨专门雇些人,让他们拉个小车在城内巷弄中叫卖,至于酒楼客寨及一些用量比较大的商号车行和城内的众多豪门大院,可安排数个口齿伶俐些小厮专门定期走访,若有需要及时送货上门。事后还将此法誊抄了数份分发给了汴京周边几个城镇掌柜。
至于煤饼的销量问题,也对王浩及时敲响了警钟,假设煤炉的效率达到五万口,保守估计平均每口煤炉日耗煤饼五只,那每天光煤饼就是二十万只,王浩倒吸一口凉气,尽管这煤饼制作简单。
但终归是纯手工制作,如果要达到每日二三十万只的产量,那规模就大的有点可怕了。虽说到时肯定会有仿制品出现来冲击自己的市场,然而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海量的老用户作底,自己只要经营得当,必然仍是引领潮头的那一个。
防患于未然,必须马上着重把工坊的重心逐步向煤饼生产方向转移,扩大规模的同时,还需在工坊中挑选能干伶俐的工人培养工坊中层干部,并挑选其中相对聪慧者为技术骨干,成立专门的研发小组,再原有的基础上最大化的改善工艺流程。
甚至有必要重组工坊,邀请各地掌柜加入,成立股份制企业。看来自己之前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或许只是因为前世的惯性思维,自己都觉得只是一个煤炉而已。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环境,一个小小的煤炉都能有如此巨大的潜力可挖。
“王兄,前日小弟偶遇悦来楼刘掌柜,对你我的这个煤炉是赞赏有加呀。”邀了王浩到后堂公事房落座,杨延青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话匣子,得意洋洋的道,“听刘掌柜说悦来楼自从用上煤炉之后,每日的热水供应从不间断不说,还甚为及时,店内客人取用热水立等可取,深得赞赏。连着店内的生意都不好不少。
加之烧煤饼的用度比烧木炭柴火的用度减少了近五成,那刘掌柜遇到小弟之后是一通的夸赞,只说这个钱花的值,太值了。”
王浩微微一笑道:“延青呐,咱们的好日子可还在后头。虽然眼下各环节运作井然有序一切顺利,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呐,为兄之前似乎也把此事想的简单了些,最近细细琢磨咱们似乎应该作更进一步的打算。”
“哦?王兄请讲。”顿了顿又道,“正好家父亦有意请王兄过府一叙,要不咱们……?”
“也好,这事还得请伯父拿主意。那咱现在就走吧。”
……
大内皇宫文德殿,例行的小朝会已进入尾声,大宋皇帝赵匡胤刚刚武断的任命了原雍丘知县徐明诚为礼部左司臣判教谕事,领从三品礼部左侍郎衔,专司春围科举大笔事宜。
彼时的礼部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闲散衙门,科举之事也只是刚刚起步,每次春围入仕的官员也只是区区几十人。众大臣虽对此次赵官家重新启用原赵普一系的官员颇有微词,倒也没过多反对。
领命退回朝班末尾的徐明诚见此事议定微微松了口气,据恩师所言明年春围官家有意大幅增加科举入仕名额,以培养自己的新兴势力,在未来的三五年内逐步替换京城中下层官员,从源头上稀释晋王在京城中的势力。
想到此处,徐明诚胸中豪气顿生,自己终于又重回朝堂之中,这次定要谨言慎行步步为营,定不负官家所托。
“陛下,”有朝官出列道:“如今城外大军云集,每日所耗米粮无数,时值入秋,河道水位有所下降,各地往来京城的船只多有搁浅,致使京中官仓米粮与往年难以持平。”
赵匡胤闻言略微一沉吟道:“传令各路转运使司加派人手调遣。另传督水监疏通河道,确保粮道畅通。李文定。”
“末将在。”马步军都指挥使李文定出班道。
“传朕旨意,令沿路各州府厢军调遣军士协助都水监尽快疏浚各运粮要道,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陛下,”开封府尹晋王赵光义出班奏道,“入秋之后雨水骤减,近日京城之中常有火情频传,天干物燥且城中房舍多为木质,但有火情,蔓延甚广。臣弟奏请陛下调京中禁军每日巡查街巷瓦市,若遇火情也好及时救助。”
“嗯……”赵匡胤思索良久,最后还是答应了赵光义的请求,心里却生出一丝不悦,二哥真是时刻惦记着朕的禁军呐。
“陛下,”通进司司臣陆仁甲出班奏道:“近日有雍丘县铁案司官员呈报该县有一工坊每月购精铁达数千斤,实属罕见,恐生有变,遂呈奏表与通政司。”
“哦?竟有此事?速令有司查证,若确有……”赵匡胤心中第一个念头竟是二哥在私自打造兵器预谋不臣之举,转念一想又不对,遂改口道:“先速令有司查证后再议吧。”
站立末班的徐明诚听闻此事吓了一跳,这每月购精铁数千斤的工坊不正是王浩那小子嘛,正想出班奏明此事,又觉不妥。想必今日散朝之后官家定会召见自己详述设礼部判教谕事一事,又听官家说只是令有司查证,便也打消了当堂奏明此事的念头,想散朝之后再将此事告知官家不迟,加之因义学一事官家也有意于王浩一个差事,到时再好好赞扬一番,必定得益更甚。
果然,散朝之后故意落在人后的徐明诚刚行至殿前鼓楼就有小黄门匆匆赶来告知皇上召见自己。
随小黄门入了垂拱殿,见到正在批阅奏章的赵匡胤,徐明诚长揖一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子正免礼,”赵匡胤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绕过桌案扶住了徐明诚的手臂极为亲切的道:“朕与子正已有数年未见了呀。”
子正,是徐明诚的字,想当年他也是在皇帝面前出镜率极高的一个官员,中书舍人知制诰,相当于后世那啥的办公厅秘书,专门为皇帝起草诏书的,品级虽然不高,也没啥实权,但要论跟皇帝的亲密程度,可不是一般官员能比的。
徐明诚见皇上如此厚待自己,受宠若惊,语带哽咽地道:“微臣何德何能岂敢受陛下如此……”
“唉……子正无须如此。”赵匡胤说着将徐明诚按到一边的锦座上,随手挥退了侍立一旁的小黄门,“朕也不瞒子正,此番召你入京实是形式所迫,如今朝中情景朕不说,想必子正也是心中有数,表面上君贤臣明一团和气,实则是暗流涌动呐。还望子正临危授命不负朕之所托。”
在赵老大的殷殷嘱托下,徐知县数度落泪,同时表示自己的赤子之心可昭日月,就差来一碗壮行酒了。如果是王浩见此情景,肯定会暗自腹诽你们俩这个五年计划是不是定的也忒迟了些。
最后,赵匡胤终于想起义学的事了,与徐明诚稍稍商议几句就传了小黄门入内,下旨道:“传朕旨意,今有雍丘县义学西席王浩,才学出众,育人有方,特恩旨同进士出身,出任汴京义学教授,领从七品礼部判教谕事下儒学教导衔。收城中贫户流民子弟入义学行教化之事。
另命工部判部事司臣于东城外五里择地百亩以供修建义学校舍之用。再令李文定遣陈留厢军三千前去听候调用。”
赵老大看来,这义学之事实乃小事,只不过是收拢天下读书人人心的一个小举措。随随便便就给安排了。当时也没有交有司制定详细方案并推行各州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