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浸在甜蜜美好感觉里的易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突然就被扔进溪水中。
虽然那是一个浅潭,既淹不死他,也磕不到他,但心里就是莫名委屈。
相当委屈。
被凉凉溪水一激,原本胀痛的某处,萎了般瞬间缩小,怪异痛感亦消失。
的确管用。
可心里还是有股说不出的委屈。
金暮黎瞅他爬起身后,水淋淋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即使满头满脸的水珠,也能看到眼眶里慢慢酝酿出的泪。
正准备转身让他自己上来时,脑袋竟迷迷朦朦晕了晕。
并非真的晕,而是好像有丝很干净、很透明、很温柔的细细暖流,或从脑海,或从心尖,或从身体内部某个说不出具体位置的地方悄然流过,让她冷硬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软,朝那少年伸出手:“过来。”
少年单纯好哄,只听她声音比往日温柔些许,便用湿衣袖蹭蹭眼睛,随后伸长手臂,搭上她的指尖。
金暮黎轻轻握住,将他从水里牵出,一边把人往有阳光的大石上带,一边道:“现在可好些了?”
清秀少年半晌才轻轻低嗯,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委屈屈的哽咽。
金暮黎脚步一顿,转身瞧着他。
易锦以为自己回应慢,她生气了,正要压下委屈解释,女子却伸出左手,用袖口擦拭他脸上的溪水,同时,右手用真气为他催干衣服:“下次不会了。”
语气很淡很轻,易锦却愣住。
她、她……
她是在道歉吗?
她是在哄他吗?
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金暮黎见他那副傻呆呆的模样,帮他拭去水渍后,又错脸在他唇上亲了亲。
易锦呆得更狠了。
直直望着她,傻了似的。
她居然主动亲他了!
我的天,这是真的吗?
真的是真的吗?
他突然伸手狠狠拧了一把自己大腿,痛得“嘶”的一声直吸气。
金暮黎差点被他龇牙咧嘴、蹙眉皱鼻的模样逗笑:“你干什么?”
“没、没什么!”易锦眼含痛出来的泪花望着她,“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金暮黎静静凝视他片刻,微凉指尖轻抬他的下巴,再次吻向那惑人心弦的粉嫩唇瓣。
这次,不是一触即离。
而是在他唇上温温柔柔辗转,又温温柔柔探入他的口中。
易锦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忘了之前一切,勾住她的脖颈,生涩回应。
老师身体力行,真正开始教导少年什么是亲吻,且教得极为耐心。
即便欲望渐起,也很快被压制,只一心与他作那唇齿上的纠缠亲密。
单纯即是蠢。
可这样的蠢少年,却最最令人无法抗拒。
太干净了。
干净得令人想将他藏起来,独自享有,免得被更多世俗污染,被旁人惦记。
“锦儿……”金暮黎情动低语,身体又开始反应,手也再次忍不住四处游移。
“姐姐……唔……唔……”断断续续,“难受……不要丢我……入溪水……唔……”
“锦儿……”金暮黎粗喘着将人放倒在林子里,以俯姿压上去亲吻时,变得热烈又狂暴,亲得易锦几乎无法呼吸。
可怜少年才刚学会如何在长时间的亲吻中换气,还未熟溜,就被粗暴对待。
然而身体不由人,钢杵已擎天一柱,比方才胀痛得更厉害,不知如何纾解之下,难受得快要哭出来。
可即便想哭,也哭不了了,因为人已渐渐趋向窒息,眼看就要晕过去。
正在激吻的金暮黎感觉不对劲,睁眼一看,便骤然停下,一边暗骂自己禽兽,一边急声唤道:“锦儿,快呼吸换气!”
被亲得缺氧的笨笨易锦被她扶着坐起来,大口呼吸,大口喘气,像濒死的鱼儿终于见到水般慢慢缓过劲来。
“姐姐,”他的眼中雾朦朦的,似要蓄泪,“锦儿好难受,好难受!”
金暮黎不问也知道他哪儿难受。
可还未等她决定到底办不办他,便听远处传来些微动静。
“嘘!”她竖指唇前,示意不要说话。
易锦顿时动也不动,只一双眼珠警惕地看向四周,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片刻后,他也听到除了潺潺流水声外,似乎有人在说话,不由抿紧双唇。
为什么惦记别人财产、想趁火打劫的无耻之徒这么多呢?
一波又一波,总也杀不完。
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女子脸上。
她已站起身,恢复冰冷气势,再不见方才的情动之色,伸手一抓,亲吻时扔在溪边青草地上的帷帽便落入掌中。
戴好黑色帷帽,立在他身前,就像为他挡去一切风雨的坚实城墙。
这是他见之欢喜的女子,是他总想亲近的女子。默默思她念她那么久,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她主动亲他了。
想到以后能和她在一起,他更加憎恨心怀鬼胎、对易家房屋财产馋涎欲滴的红眼狼们。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是姐姐的。
这里也将是他和姐姐的家。
若是被抢去,他和姐姐住哪里?
为何那些人都想霸占他的家、将其据为己有呢?
他越想越气,不由爬起身,捡起佩剑,清秀脸庞紧绷着,一副蓄势待发、要全力维护自家领地的狼崽模样。
金暮黎从脚步声听出来者只有两个人,且武功级别应该比她低,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武林至尊、天下第一,自然也忌惮比她更强的人,尤其是那些平日窝在山里不露头的老一辈。
虽然武林公认的规矩,是老辈不能与年轻人动手,但一种米养百样人,总有不讲规矩,或者背地里不讲规矩的。
尤其是夺丹事件发生后,年轻一辈里的天才,就很容易被始终难以突破的老家伙们盯上,比如青云剑派张剑霆。
自己被他追得差点没跑死。
遇到这种老不要脸的,要么有能力逃,要么逃不掉死,打肯定是打不过。
绝对实力面前,根本不用逞强,否则就是白白送死。
好在巡逻时没有遇到那种老变态,不然就算她能跑得掉,易锦和易融欢却都别想再活着。
“总算找到泉水了,”两人中的一名男子道,“静帆师兄,咱们先在这里歇息歇息,休整一下吧。”
另位男子看向溪流,点点头。
“这不是……”易锦低声道,“姐姐,咱们好像在妖兽森林遇到过他们。”
“别说话。”金暮黎转身抱住他,随即再旋身将他后背对着溪流,自己则透过黑纱察看动静。
易锦立即抬臂回抱她,脸颊隔着黑色垂纱挨住她颈项,不一会儿便闭上眼,轻嗅她身体散发出的幽幽冷香,悄悄绽露出的笑容越来越甜。
“姐姐……”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轻唤。
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里,如蜜情意满得如瀑布下的潭泉不断往外溢。
金暮黎紧了紧手臂。
这个少年,她几经克制,几经纠结,最后还是心动了,想要了。
易锦几经她莫名其妙的忽冷忽热,终于苦尽甘来,抱着她,忘了全世界。
“静帆师兄,轻舟师兄的事,你也别太难过,毕竟他不是小孩子,要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身形不高且羸弱、却腰挎大刀的男子边走边劝慰,“当日我们共有七个人,全都亲眼目睹因被夺丹而横遭惨死的无名尸体,其他人皆未因此而走上邪路,唯独轻舟师兄被诱惑。”
他摇了摇头,叹口气,“被师门发现接受严惩,已经算好的了,若被外界知晓,怕是要喊打喊杀,连命都没有。”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我不难过,”冷静帆刻意用冷漠的声音道,并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斩他五指,关他面壁,已是掌门师兄格外开恩。”
金暮黎二人身形被大石和矮树丛挡住,一边聊天、一边沿着溪泉往上走的两名青年并未发现,直到行至浅潭边,习惯性地环顾四周时,才无意中瞧见一对男女拥在一起,不由张开嘴、瞪大眼,发出愕然之声,随后连连道歉:“对、对不住,打扰了!”
两人水都没喝,就忙不迭地往回走。
金暮黎没开口。
有的人记性特别好,见过一次的人,听过一次的声音,不必刻意牢记,就能不忘。
在妖兽森林时,曾经与七人小队有过短暂的不愉快接触,她还说了几句话,若这两人记性好,哪怕只有一个能过耳不忘,就会认出她。
她一个“正在闭关”的人,最好不要暴露,否则哪天知晓了她是谁……
刚想到这里,那急急退回远处、从流动浅溪里捧水喝的两人便又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压得比较低:“静帆师兄,你别一直想着轻舟师兄的事了,想想别的吧,比如……那个面戴轻纱、满头雪发、却以长鞭为武器的女子?”
“不是已经知道她是赤墨城夜月阁副阁主了,有什么可想的,”冷静帆淡淡道,随后又不想辜负师弟苦心似的,多说了几句,“不过,如今再回想那日情景,倒真是替轻羽莫那小子捏把冷汗。”
他喝了水,便将双手手心紧贴在薄水溪底,贪凉去热,“世人皆道夜月阁副阁主金暮黎行事作风毒辣无情,而当日他那么出言不逊,金暮黎竟没把他当场抽死,可真算是幸运。”
“也许是传言有误吧,毕竟以讹传讹者,多如过江之鲫,”晁若轩见一路心事重重的冷静帆终于肯开口聊些别的,便抓住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那日看似凶狠,但和传言比起来,实在太不一致,估计是被别有用心者,故意夸大其词了。”
冷静帆皱了皱眉,没再接话。
显然,这个心情很不好的人,对关于金暮黎的话题,兴趣不大。
晁若轩望着溪水想了想,又说起别的:“静帆师兄,听说青云剑派也出事了,还是个长老。他们掌门想捂着,却没捂住,居然被咱们掌门师兄知道了。”
冷静帆垂眸沉默。
晁若轩叹了口气:“可别被咱们碰着,不然小命不保。”
“多虑了,”冷静帆这才道,“长老级别的,用不上咱俩的丹珠。”
“也是,”晁若轩笑了笑,“我~~”
“别人用不上,我用得上啊,”一道阴冷的声音陡然从二人身后响起,“该死的杂碎,把你们的丹珠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