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邃,花深朱户的暖阁内一片静谧。窗前的桌架上点着一盏灯,从灯罩里透出暗红的光。
这一夜柳黛烟没离开,稀里糊涂地进了小公爷的厢房内室,睡在窗下的软榻上。
阴差阳错啊,她说今晚一定要搞定小公爷,没想到就这么成了。虽然结果有点意外,但过程可圈可点。
岳横塘躺在床上,听见软榻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她没睡着,开口问道:“你睡在这儿不习惯吗?还是软榻不舒服?”
柳黛烟咳嗽两下,“房子太华丽了,躺在床上跟做梦一样。”
她真的不太敢睡着,害怕一觉醒来,眼前都是假的,或者一觉睡死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万一她还是个可怜的孤魂野鬼,暂时借用柳小姐的身体,回魂走一遭呢。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柳黛烟深深叹一口气,鼻子有些酸涩。
很想念爹娘和哥哥,很想见他们,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
但知道不可能,现在她是侍郎府的大小姐,对爹娘而言,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们怎能相信这是自己女儿?
借尸还魂本就荒谬,搞不好会引来道士捉鬼除怪,那就糟糕透了。所以她还得守住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柳黛烟愁绪万千,不知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中是一片春天的美景,碧草青青,桃花灼灼,罗画堂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奔跑着放纸鸢。
阳光暖洋洋照在身上,她开心地笑着,觉得无比温暖,无比幸福。
软榻前,岳横塘披着衣服,站在床头细细端详她。
乌黑的秀发铺在枕头上,被子卷落一半,露出大半雪白的肩膀,只穿了贴身的丝绸肚兜,浅藕荷色的薄绸里隐约透出玲珑凹凸。
岳横塘喉咙紧了一下,迅速转过头去,从脸到耳根全红了。
他轻轻捏起她的手腕放进被子里,重新盖好,又帮她掖紧被角。空气中氤氲着一股少女温热的体香,那手腕柔若无骨,肌肤又软又滑,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是安国公府尊贵的小公爷,这些年见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无论皇族贵女,无论千金闺秀,从未有一个像柳黛烟这样的。
原本因为她投湖一事,他认定她是个骄纵刁蛮难缠的女子,没想到一见出乎他预料。
她不做作,不矫情,不扭捏,做事干脆利落,说话率真坦荡,既无傲慢之气,也无任性鲁莽。
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完全相反的气质,说不出的矛盾和神秘,让他有兴趣探求下去。
这时女人在梦中喃喃道:“一个月……时间这么短,好难啊……”
岳横塘的手指紧了紧,想了片刻,悄然躺到她身边,侧身拉起被子盖住,将她全身拥入怀中搂紧。
一觉睡得暖烘烘的,待天光大亮,柳黛烟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躺在岳横塘怀里,登时吓了一大跳。
完了,完了,这是半夜睡糊涂了吗,摸到小公爷床上,把他当成罗画堂了?
这该怎么解释啊!
柳黛烟挣扎着爬起来,烦恼地挠一挠头,抬眼看见小公爷的床榻上空无一人,登时懵住了。
什么情况?好像是……小公爷来睡她的床榻?
“呼——”男人悠悠转醒,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男人的瞳仁顿时浮起一层淡褐色的雾气。
只听他开口道:“柳黛烟,你失信了,上了我的床榻。”
柳黛烟:“……”他眼瞎吗,看不出这是谁的床?
不对,他就是眼瞎,误会闹大了,这可怎么办?
岳横塘躺着不动,双手枕到脑后,重新闭上眼睛,半晌说道:“我应该惩罚你。”
“罚我什么?”柳黛烟用手揪住被子,浑身警惕起来。
岳横塘面色严肃,一字一句道:“罚你留在府中侍奉我,一年!”
柳黛烟:“……”